天气有点失常，阴阴沉沉。

上午的专业课，双非同学不用上，留在教室。

“澎湃啊，你又在看什么人生哲理啊？”澎湃斜对面的妖女又开始调戏澎湃。

“那你给我听着，洗耳恭听。”

“什么？”

“就是，关于人生哲理的。”

“嗨！还用你说。我觉得看那些书是多余的。”

“通常多余的人才多余地说多余的话。”

“看看封面。”

澎湃合上书，让她看。

“谁写的？”她问。

“康士坦丁诺夫主编的。”

“俄罗斯人？”

“不是，是苏联人。”

“哈哈哈……”她捧腹大笑，“有见地！有见地！”

过了一忽，妖女闲极无聊，又拿澎湃消遣：“Hello！”

澎湃轻蔑地说：“你笑得好似怪兽。”他不想看她，怕看了会发噩梦。

“是么？唉，死啦，有点冻了。”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假装哆哆嗦嗦，接着说：“你真系酷气逼人啊！”

澎湃没有理会。

课间，那厮又对澎湃说：“我发觉你没离开过座位呢。澎湃啊，你这样行么？”

澎湃冷冷地答道：“不行就不是澎湃。”

“哦，你好厉害哟！”

最后一节课，澎湃给月缘写了一封致歉信：

缘：

I'm terrible sorry！原谅我，好吗？

我真的不想失去唯一的知己；

我真的不想最纯洁最芬芳的友谊之花枯萎；

我真的不想出现这样的悲剧。

我爱你，正如弟弟爱姐姐，也正如我爱所有朋友一样。

我真正爱的只有惠群，我所追求的也只有惠群，真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追求第二个，虽然我很喜欢她。

我不知如何解释，所以极之无奈地写下含泪之书。

总之，是我不好，真的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北极星诚意致歉

2002.3.18.上午

附：我终于看到阳光了！

倘若你原谅我的话，阳光会更灿烂的。

他写得很慢，写得很认真，写得很整齐，很美观。

放学后，他将这纸条交给美萍，托起传送，还用普通话叮嘱：“不要看喔。”

下午最后一节课，澎湃收到窗外一位同学传来的一张纸条。他兴奋而紧张地打开——是月缘的！于是甜丝丝地读起来：

原来？算不上。也许对于你来说，甚至是理所当然；但对我而言，一切都已付之东流，难道读了十多载书的你，还不明白“覆水难收”之理吗？一张洁白的纸上，被一墨水迹沾污了，又怎能回复本来的面目？

曾经我是多么相信，我们之间深厚的友谊，是你，可恨的你，把它摧毁了。为什么？在你的概念中，爱情真的那样必需吗？（我指的是现阶段）你说我食古不化也罢，但我告诉你，像如此般下去，你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情。对大多数女孩来说，男人应与事业相连，只有这样，女孩才觉得可靠，有安全感。也许罢，你这大文学家的配偶应该是万中无一。所以，这只是我肤浅的认识而已！

朋友？也许我们还勉强称得上，但“好朋友”，“知己”，别提也罢，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但愿你一路走好！

（不要再花无谓的时间，事实已成。以前的你，我不想再见，但很希望以后的你，如真金般闪闪发亮！）

读第一个词时，他的脸已经布满乌云，眉头已经紧锁。当他继续读下去时，心跳开始加速，面开始红，耳开始赤。越读越惊，越读越快。他不敢再看下去，怕心跳骤停。但信已经被看完。他像被乱枪扫射数十次一样，失魂落魄，毫无知觉。他的心碎得不能再碎，痛得不能再痛。

为了掩饰自己狼狈的样子，他拿书本挡住自己苍白的脸色和呆滞的眼神。

“为什么月缘不相信我？为什么她到现在还不理解那句话的意思？为什么她读不出我的用意？为什么她不觉得我在开玩笑？为什么她非要这样想？为什么因为一句话而否定了全部话？”他安慰自己：“冷静点，冷静点。开心点，开心点。保持微笑。”

这份珍贵的友谊，就此结束了。没有了，没有了。他要为自己的失误付出沉重的代价。有些话真的不能随便说！他无话可说，只能怪自己。又是爱情惹的祸！是爱情害了自己，是爱情害了知己！他十分懊恼，十分自责。“澎湃啊，你为何口不择言？为何画蛇添足？好了，好了，一切都完了。你唯一的红颜知己离开你了。无法挽回了，覆水不能收了。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成为事实，就不要继续纠缠了。放下吧，不要难过了。吸取教训，不要重蹈覆辙。学《菜根谭》吧，心如止水。学一剑知吧，对生活微微笑。算了，算了，像鲁迅一样不是挺好么？少个朋友，少份人情。再见了，月缘，好好保重。”他像失去一位亲人一样怅然若失。

为了追求爱情，他也算拼命了。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宁可杀错，不会放过。经一事，长一智，他现在不敢再任意妄为了，但他终究不明白：为何红颜知己不能开爱情玩笑？为何追女孩会这么难？他不明白为何上天要他遭受这么多挫败——小考失败，中考失败，求爱失败。自从有了爱情，他的确获得了许多妙不可言的体验和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但他也同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史无前例的烦恼。它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入万丈深渊，一次又一次地伤透他的心。有人说，拥有爱情，便拥有了人生最大的幸福。的确，当澎湃自以为拥有爱情时，他的确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但当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时，他的幸福便荡然无存。

其实，追到女孩并不难，难就难在，追到要求很高的女孩。就好像考大学一样，考上大学并不难，难就难在，考上北大或者清华。澎湃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也难怪，他一直孤芳自赏。

他这样安慰自己：“明天，阳光依然会灿烂！明天，世界依然会美丽！明天，我依然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