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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贝靠着墙，两只脚交叉着站在地上，辫稍卷成一个圈绕在手指上听着张老师的训斥。
“莫小贝，你给我站好了，像什么样子。”
“像个孩子呗，还能像什么？”莫小贝心里想。
张老师推了一下眼镜，连珠炮一般地开火：“你说你哪里有个学生的样子？作业不完成，考试交白卷，满嘴脏话，平日里穿些奇装异服像个小丑一样……。”
“你戴那眼镜还像个癞蛤蟆呢。”莫小贝心里想。
“叫你家长一次不来，两次不来。你父母就这么没有时间吗？”
“他们早死了……就跟死了一样吧。”莫小贝心里想。
张老师还要继续，一个声音打断了她：“张老师，投票结果出来了。”班长王萌递给张老师一张纸，偷偷瞄了一眼莫小贝，莫小贝冲着张萌做了个鬼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张老师举着纸在空中晃得哗哗作响：“投票结果不出我的意料，大家都认为是你偷的。”
莫小贝憋红了脸，摇着头，只是不说话。张老师哼了一声，走进教室宣布继续上自习，出来拉着莫小贝说：“跟我去教务处，看你承认不承认。”
教室里的同学伸长脖子向外张望：张老师用足了力气拽着莫小贝往前走，莫小贝摇着头、眼睛里噙满泪水向后挣。王萌站在教室外，站在张老师和莫小贝身边。她觉得自己此时的处境像是一条在锅上熬煎的鱼，嘴巴张开合上，合上又张开。王萌刚想说话，张老师的大嗓门吓了她一跳：“莫小贝，你再不听话我去找你奶奶了。”
奶奶是莫小贝听话的命门，她停止挣扎跟着张老师向楼下走去。清晨的阳光洒在过道里，却照不进楼梯。王萌看着莫小贝向阴影中走去了，她的话又咽进肚子，无论怎么努力都张不开口。
莫小贝回到教室，在同学们的注视中收拾书包。她脸上兀自挂着泪水，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泪水流到倔强的嘴角，挂在那里，越积越多。莫小贝抗着书包走到讲台，积攒已久的泪水还是砸到了地面。
同学们面面相觑，看着莫小贝低着头走出教室。张老师走到讲台上，指着莫小贝离开的方向说：“谁要是违反学校纪律，就是开除的下场，这个就是例子。”话音未落，莫小贝突然又回来了。她站在教室门口用一种宣誓一样的语气说道：“我就说一遍，班费不是我偷的。”说完昂着头走了。
王萌坐在教室里，心思却跟着莫小贝一起离开了校园。班费是她在上学路上丢的，可是她害怕说实话会引来老师的批评和同学们的非议，只好说班费是在体育课后丢失的。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现在她更不敢说实话了。
王萌不顾张老师还在讲课，她冲到走廊上目送那个瘦小而倔强的背影走出学校大门。
在这个一九九零年的初秋，王萌突然觉得有问题的可能不止莫小贝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