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陈谨最后一次校准了他的显微镜。这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个案子,也是他职业生涯中最诡异的一桩——解剖台上躺着的,是他自己的尸体。
确切地说,是另一个“他”。当陈谨走进冰冷的停尸间,看到那张与自己分毫不差的脸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在照镜子。死者面部安详,没有任何痛苦表情,就像睡着了一样。同样的五官,同样的眼角细纹,甚至连右手食指那道旧疤痕都一模一样。
“DNA初步比对...与您匹配,陈主任。”助手小李的声音颤抖着,“这不可能,但...”
陈谨戴上手套,动作比平时慢了几拍。三十年来,他解剖过数百具尸体,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在准备解剖自己。他深吸一口气,金属器械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开始记录:死者男性,外貌年龄约五十五岁,与本人相似度极高。体表无可见外伤,瞳孔等大...”陈谨的声音在停尸间里回荡,异常冷静,尽管他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解剖刀划过皮肤,露出皮下组织和肌肉。陈谨的专业本能逐渐取代了最初的震惊。他注意到死者心脏周围有微小的出血点,这是典型的窒息征象,但颈部却没有相应的压迫痕迹。
“无颈部勒痕,无口鼻堵塞迹象...”陈谨喃喃自语,手中的器械仔细检查着呼吸道,“气管通畅,无水肿。”
当他的器械探入胸腔时,镊子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一个微型金属胶囊,紧紧附着在心脏表面。陈谨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清洗后放在托盘上。胶囊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标识。
“这是什么?”小李凑过来问。
“不知道。”陈谨将胶囊放入X光机,图像显示内部似乎有微缩电路结构,“看起来像某种...设备。”
就在此时,胶囊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表面裂开一条细缝,露出一张微缩芯片。陈谨用镊子轻轻夹起芯片,走向实验室的分析仪。
芯片插入读取器后,屏幕亮起,显示出一行代码和一个倒计时:71:59:59...71:59:58...
“是某种定时程序,”陈谨皱眉,“还有七十二小时解锁。”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陈谨几乎没有合眼。他反复检查尸体,每一个细节都指向一个不可能的结论:这具尸体在生物学上就是他本人。相同的DNA,相同的牙科记录,甚至胃内容物显示死者生前最后一餐是豆腐脑和油条——陈谨上周日的早餐。
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被监视了。家门口多了陌生的车辆,实验室的电话有奇怪的杂音,甚至他的电脑也曾被远程访问过。陈谨悄悄联系了一位老友——网络安全专家王明。
“你的系统被高度专业的黑客入侵过,”王明检查后告诉他,“不是普通罪犯,更像是国家级的手段。”
倒计时还剩四十八小时时,陈谨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一部老式手机。几分钟后,手机响了。
“陈医生,你正在接近不该知道的真相。”变声器的机械音说道,“停止调查,尸体是意外死亡,结案对大家都好。”
“你是谁?那具尸体到底是谁?”陈谨追问。
“为你着想,别再问下去了。”电话被挂断。
威胁没有阻止陈谨,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他连夜工作,终于在尸体的大脑底部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植入物——纳米级电极阵列。进一步检测显示,这个装置能够影响人的自主神经系统。
倒计时还剩十二小时,陈谨的公寓遭人闯入。重要研究资料被洗劫一空,包括从尸体中取出的芯片。幸运的是,他早有备份。
王明帮他追踪到黑客的IP地址,指向城郊的一处科研园区。令陈谨震惊的是,那里曾是他二十年前参与咨询过的一个政府科研项目所在地——一个理论上早已终止的“人体生物增强”计划。
倒计时三小时,陈谨不顾劝阻,驱车前往那片园区。令他惊讶的是,原本应该废弃的建筑内灯火通明,保安严密。凭借对建筑的熟悉,他找到了一条通风管道入口,悄悄潜入。
在核心实验室,陈谨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数十个培养舱中,漂浮着不同年龄的“自己”:青年、中年、甚至老年。他们都是克隆体,被加速生长并植入记忆。
一位白发老人从阴影中走出,陈谨认出他是当年项目的首席科学家吴教授。
“很遗憾以这种方式让你回来,陈医生。”吴教授说,“你是唯一成功的原型体,你的克隆体被用于高风险任务。这次死亡的个体带回了关键情报,存储在那枚芯片中。”
“你们创造了我的克隆人?为什么?”陈谨感到一阵恶心。
“因为你的基因与一种罕见病毒免疫突变完美结合,是最佳载体。这个项目关系到国家安全,你必须理解...”
倒计时还剩十分钟时,陈坚持要查看芯片内容。无奈之下,吴教授带他来到主控制室。芯片解密后,数据显示的并非什么情报,而是一个预警信号——项目已经失控,多名克隆体出现致命缺陷,一种通过克隆体传播的病原体正在扩散。
“上帝啊...”吴教授脸色苍白,“我们不知道...”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个设施响起警报。隔离 protocol 自动启动,所有人被封锁在内。
陈谨站在控制台前,看着监控屏幕上慌乱的人群,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唯一拥有完整免疫力的人。他望向培养舱中那些与自己一模脸庞,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不仅要找出解药,还要为这些无声的生命争取应有的尊严。
警报声中,陈谨平静地穿上防护服,向核心实验室走去。他的退休生活计划彻底泡汤了,但一份新的工作刚刚开始——解开自己克隆体的秘密,防止一场可能席卷全球的灾难。
而此刻,他只是拿起试管,开始了第一轮检测。无论面对什么,他始终记得自己最初的誓言:生命至上,真理至上。即使这生命是另一个自己,即使这真理会颠覆一切认知。
工作台前,陈谨的眼神坚定如初。无声的证词,终于找到了它的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