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在一次锤子发布会上罗永浩照例表演他的单口相声，说到后面时他开始自嘲：以前开发布会票不够卖，但现在开始有空位了，有人说我是不是过气了，我觉得我没过气，做为第一代网红还能红到现在的我是唯一一个。

此后罗永浩经历了锤子败落、上老赖名单、直播带货还钱，过山车一样。但作为一名失败的创业者，他确实是幸运的，在其失败的时候赶上了好时代，顶着网红的光环还可以通过自媒体赚得盆满钵满。

把时间往后倒退十年，第一代网红里还有几个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就在自媒体爆发的前夜，曾经在网络上红极一时的他们基本上已经凉凉了。

一 喧嚣

2005年，一部名叫《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的短片在网络上一夜爆火，这部恶搞电影《无极》的视频短片以其无厘头的对白和滑稽的混剪，引起轰动，其下载量甚至远远高于《无极》本身。

这部短片可以说开创了一个新领域，在此之后大量的恶搞视频在网络上开始流行起来。

短片的制作者叫胡戈，武汉人，在音乐方面有一定造诣，当时是一名自由职业者。

《馒头》爆红后，胡戈也借此名声大噪。不过《无极》导演陈凯歌因此而震怒，顾不得自己的斯文形象，说出了一句“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的惊世名言，结果这句话反而让胡戈声名更盛。

随后胡戈趁热又推出了《春运帝国》、《鸟笼山剿匪记》等，延续了《馒头》的风格，风靡一时。

在胡戈大红的第二年，一个叫“后舍男生”的两人组合在网上传了一段背景乐为《as long as you love me》的视频，视频中两人跟着歌曲对口型“假唱”，随着节奏做出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视频在各个论坛上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扩散，数百万人下载观看，甚至火到了国外，成为刚刚成立的YouTube上最早的20个视频之一。

视频中的两人也因此蹿红，两人名叫黄艺馨和韦炜，当时同为广州美院雕塑系的学生。

此后两人又推出了一系列类似风格的作品，不仅在国内受到追捧，还在日本和韩国引发轰动，甚至被日本黄金档综艺节目所隆重介绍。

和以上三人以正面形象出名不同，在2009年才“出道”的罗玉凤是以另类的形象呈现在世人面前的。

重庆人罗玉凤自小父亲出走母亲改嫁，在贫困中长大。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她努力试图融入社会，可是在线下诗友聚会上被所有人抛开，在任教的小学从教五年级一直降到二年级，辞职来到上海找工作又处处碰壁。

看不到希望的罗玉凤最终选择了一条“捷径”，在别人的策划下开始在网络上高标准征婚，她受到了梦寐以求的广泛关注。

尽管这些关注绝大多数都是谩骂，但对于落寞已久的罗玉凤来说这不重要，只要有人气，对她来说就是成就。

二 沉寂

《馒头》爆红网络后，更加剧了《无极》的烂片形象，陈凯歌一怒之下以侵权为由将胡戈告上法庭，《无极》出品方中影也表示会追究到底。

尽管大家一边倒地支持胡戈，但他还是服了软，率先向陈凯歌道了歉。

这时候的胡戈应该有他自己的考量，虽然他的一系列作品广受欢迎，但并没有变现方式，通俗点说，并没有带来多少收入。当时有记者问他有人找他拍戏会不会同意时，他很干脆地表示愿意。

这或多或少能体现出他当时的困境，毕竟人都是要生活的，如果走红不能带来利益，那就没有多大意义。所以这也能很好地解释他主动服软的原因，他是渴望从一个“民间艺术家”步入“正规军”的。

但事与愿违，变现无门的胡戈在2008年左右就停止了视频制作，此后偶尔帮别人拍拍广告。虽然挂着导演和制片人的标签，但江湖已经没有了他的传说。

后舍男生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之中，当时他们的短视频并不能为他们带来直接收益，也没有其他变现方式，只得依靠人气赚一些出场费。

两人虽然专访不断，虽然不停地上电视节目，虽然媒体甚至为他们写特稿，虽然还在影视剧中经常露脸，但热度一过，也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也尝试过推出自己的歌曲，但毕竟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多少音乐底子，反响平平。

2011年他们与太合麦田合约到期后没有再续约，过去几年里的变现方式并不太理想，对太合来说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此后两人基本就在网络上销声匿迹了。

罗玉凤的人气也没有为她带来多少好处，反而让她成为了低俗的象征，代言了几个产品不是被网友抵制就是被产品公司的员工抗议。

2010年的《中国达人秀》罗玉凤也去参加了，唱了首歌，结果被人砸了鸡蛋，随后又传出她将被封杀的消息。意识到自己在国内已经难有容身之地的罗玉凤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前往美国。

当年年底，她发微博说已经到了美国，此后从最底层的工作开始做起，她表示要证明给别人看，但是似乎没有人在乎，大家除了调侃还是调侃。

此后几年里，她先是微博被封，接着开通了几个自媒体也相继被封，在国内她是真的没有容身之地了。此后她在美国的消息都是别人传回来的，也寥寥无几、难辨真伪。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三 生不逢时？

2013年自媒体开始萌芽，短短几年内迎来爆发，一个又一个网红诞生，他们终于不用担心人气不能变现了，丰富多样的形式让这些人赚得盆满钵满。

长得好看的、创意独特的、唱歌好听的、文笔优秀的都可以在这场盛宴里分一杯羹。

如果晚几年，胡戈凭借他出色的混剪能力和一定的导演功底，必定可以在视频领域开辟出一片天地来。

如果晚几年，后舍男生凭借他们的创意也可以吸粉无数，靠直播就能过得很滋润。

如果晚几年，罗玉凤也不用通过作践自己的方式来博取眼球，以她的文笔，躲在电脑后面写写文章就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毕竟她也是签约过凤凰新闻的人，2015年7月她发表的《恋人赶我坐最后一班公交回纽约》被高晓松评价为“朴实白描，哀而不伤”，编辑们一致认为她的文笔比当时同在美国供稿的田朴珺要好。

她不用露脸，也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容颜，她不用无助地在大众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证明自己，她只需要在字里行间谈笔风生就可以了。

然而时间无法倒流，这几个人终究还是消失了。

可是仔细一想，他们现在的生活也未必不是理想的生活，经历了那么多，或许他们早已归于平淡了吧。

人们总是喜欢喧嚣，对平淡缺乏尊重，可是人生再多兜兜转转、百转千回，最终也必将尘归尘、土归土。

几十年后无论什么都将化作泥土，在以后的千千万万年里烟消云散。再多波澜或涟漪，在滚滚的历史长河里，也不过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十里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