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克的诗

孤寂

孤寂好似一场雨
它迎着黄昏,从海上升起
它从遥远偏僻的旷野飘来
飘向它长久栖息的天空
从天空才降临到城里

孤寂的雨下个不停
在深巷里昏暗的黎明
当一无所获的身躯分离开来
失望悲哀,各奔东西

当彼此仇恨的人们
不得不睡在一起:

这时孤寂如同江河,铺盖大地……


严重的时刻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无缘无故在世上哭,
在哭我。

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
无缘无故在夜间笑,
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无缘无故在世上死,
望着我。


熄灭我的眼,我还能看见你

熄灭我的眼,我还能看见你,
堵上我的耳,我还能听见你,
脚没了我还能走向你,
嘴没了我还能对你鸣誓。
折断我的胳膊,
我用心拥抱你。
止住我的心,我的脑还跳呢,
你放火烧我的脑,
我以血负载你。


橄榄园

他行经灰色的树叶下面往上走,
橄榄园中一片灰漫漫,
而他覆满灰尘的额头
深深蒙进一双灼热污垢的手。

事竟如此。这就是结局吧。
现在我必须走了,我目无所见,
而你为何教我再也找
不到你偏说你还在。

我再也找不到你了。不,我身上没有。
别人身上没有。这块石上没有。
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孤独我挨受。

我独荷全体人类的悲哀,
本想借你减轻负担,
而你不在。哦,无法形容的羞赧……
后来听说:一位天使来了——

怎么是天使?唉,来的是黑夜,
它正漫不经心地翻弄树叶。
门徒们转动梦中身。
怎么是天使?唉,来的是黑夜。

来的这个夜实在普通;
数以百计这样的夜驰去无不雷同。
狗睡着,石头躺在那儿不动。
唉,是个悲伤的夜,唉,是某个
直熬到晨朝复至的夜。

因为天使不会为如此这般祈祷者下凡,
黑夜不会为了他们变伟大。
失去自我者坐失一切,
且为父亲背弃,
并为母亲摈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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