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刘希妏没有回陈家。
第二天早上才回家的她还在外面小铺买了烧麦,豆浆,回到一个人都没在的陈家,她就回自己房间,把衣服洗了一遍,换上自己宽松的T恤后,睡了个好觉。
晚上,带欣欣出去玩的陈夫人回来看到正在倒水喝的刘希妏,“你回来了,和吴老板那件事情谈成功了,那个钱我一会儿结给你。”
“好。那我这两天的假照样休,我一会儿就出去了。”喝完水的刘希妏赶紧接话。
“好呀,你要去哪儿玩,要是近的话,可以开车去的,自己付油钱就行。”陈夫人示好。
刘希妏笑笑,“不用了,不近,开车有些麻烦,谢谢夫人了。”
陈夫人也笑笑,“好,有需要你用就是了。”
这本来就是和自己大学室友路尚雪约好的聚会,连票也是之前就定好的。
路尚雪当年考上了厦门大学的研究生,现在马上结束她的研究生一年级。
刘希妏在线上平台租了车,到厦门之后就去取车。
她是踏上成功大道去的路尚雪的大学,明晚上她们学校有乐队开演唱会。
路尚雪是深圳人,深圳没有雪,她的爸妈没出过广东,也没见过真的雪,但她出生的时候肤色极其雪白,所以家里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她们还在上海读书的时候,两个人“臭味相投”,玩cos,玩乐队,月月都是月光族,不敢给家里人说,然后又去找兼职赚零花钱赚生活费。
刘希妏觉得她像有个叫存子的刚出道小明星,就叫她雪子。
雪子家境不如刘希妏,所以玩也不敢玩得太野,本性上还是个好学生,不像刘希妏,有时候能逃一两周的课,这个时候又请雪子吃饭让雪子帮她代几堂不冲突但是挺重要的课。
两人性情也合得来,所以做了很多年好朋友,连毕业之后都还有联系着。
她去学校门口接了雪子,俩人就去酒店了。
两人整宿都在说话。
雪子问刘希妏现在工作是什么,感觉她过得比大部分同学要轻松一些,有些同学之前天天发工地上的照片,现在倒是没怎么发了,但是感觉得到大家毕了业之后过得不如在校园里面。
刘希妏当然不好意思讲自己的职业,就说,“广州很多外贸公司的,我英语还可以,就入职了外贸公司,跟咱专业没有什么关系了。”
雪子叹息,“啊?我口语不太行诶。”
雪子其实考上研究生那个假期是非常高兴的,但是研究生的第一天就给了她下马威,这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导师给予的压力让她多次泪洒实验室。
雪子也想知道自己要是就业,待遇会怎么样,所以现在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深深担忧。她现在是网络博主,打着厦大研究生的旗号搞穿搭博主,反响还不错。
两个人就你一言我一嘴的说着,说了一整个夜晚。
第二天,她们在厦门吃了当地黄则中,然后鼓浪屿买了些小吃寄回爸妈那里。
不到傍晚时候,两人就又回学校去看雪子的乐队演奏。
雪子觉得自己没有本科时候的精力来玩乐队,所以并未在这个乐队担任重要角色,只是负责拉拉赞助和对外联系别的社团。
雪子长相神似章子怡刚出道时候,今日穿一件露肩的黑色毛衣,一条高腰短皮裙,干练地搭配一双十二孔的马丁靴,身量高挑,比例尤其好,皮肤胜雪白,与她站在一起很自然就会吸引他人的目光。
台子上演奏的是夏日入侵企画的《想去海边》,“能不能和你竭尽全力奔跑,向着海平线,余晖消逝之前都不算终点,曾经的关于以后所有的幻想已经太遥远,被我们丢在身后的时间......”
以前听这些歌是个欢乐的气氛,现在身为社会人士的自己来到青春气息浓厚的校园,感慨万千,还是读书日子比较自由。
第二天两人又开着车去后田村看日出,在顶澳仔猫街玩了好久的猫猫,最后在港仔后沙滩静静看着太阳的掉落。
短暂的逃离生活就这样结束,刘希妏坐夜间火车回到广州。
在火车站待了两小时,她赶最早地铁回到陈家,刚好是欣欣起床的时间,果然不出她所料,时间卡得刚刚好。她麻利地安排好欣欣的一切,把她送去学校之后,回家洗了个澡,睡了俩小时。
醒来之后,她把借黄姨的一万块还清,给哥哥打了三万,两万块让他还给同事,剩下的一万留给他周转,要是又有亲戚来找爸妈要钱,他这里有点钱也是好的。
下午开车去接欣欣,停车场里发动车子,她发现该加油了,就先去加油站。
这个加油站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以往操作速度啥的都很快,不知道是哪辆车子有问题,竟然排队排堵住了,要是刘希妏刚来她肯定调头就走,但现在她被夹在几辆车中间,走也走不得。
这已经耽搁她不少时间了,再耽搁一会儿,她接欣欣肯定要误点。
她下车去看到底是因为发生什么导致的堵塞,这时候有个穿黑色T恤的高大身影也走到前面去看发生什么。
原来是第一辆车没有油,根本跑不了几公里了,而加油站的油还没来得及运过来,所以没有油可加,车也不愿意走,所以堵塞了起来。
等了许久的刘希妏很烦躁,“你们加油站怎么做事的,加个油都能堵成这样?”
加油人员一个劲道歉,让大家再等十分钟。
有个男声也附和她的吐槽,她余光只看到是个穿黑T恤的高个子男人,心想,这声音挺好听的,而且有些耳熟只是想不起是谁有这个嗓音。
她没想注意的,但是一撇头仔细一看竟是那晚上和吴老板聚会的其中一个年轻男人。
她有些尴尬。
其实那晚上,吴老板根本没对她有不礼貌的行为,那桩生意有没有她都会谈成的,她不过是陈先生表示诚意的“礼物”。
饭桌上,她也只是边缘化的人物,虽然她尴尬得要命,但是所幸并不是那种让她旁边赔笑倒酒的场合。
大家酒喝得差不多了,就让没喝酒的刘希妏开车送吴老板回去,回去的车上不止吴老板,还有这个高个子男人。
吴老板也是酒醉了,摊在后座,“小刘啊,你这么年轻,干什么都比这个好啊,你要是想找工作,我给你介绍个。”
刘希妏一边开车一边说:“好啊,介绍什么样子的工作呢?”
“前台,文员什么的很容易的......”
“工资大概是多少?”
“四千多肯定有嘛,做得好六七千也是可以的。”
刘希妏笑笑,“谢谢吴老板,我会好好考虑这个机会的。”
这些中年男人啊,果然还是喜欢劝洗脚妹考研,劝良家女放荡。
开着车的刘希妏没注意到黑暗中高个子男人噙着笑的脸庞。
夜晚,车开得不算慢,安静的车厢就是吴老板一个人的碎碎念。
吴老板都快住在另一个市了,虽然他生意多在这里,但是他从没打算把家搬过来。
他前妻去世得早,留一个女儿,比刘希妏小六岁,今年高三。
吴老板说,第一次看到刘希妏的时候就想到了他女儿,眉眼长得尤其像,尤其眼角还有颗痣。
说着说着,他开始怀念亡妻,说还好留了个女儿给他寄托想念,女儿和母亲长得很像。
刘希妏这才听出来,原来自己是比她女儿更像亡妻。
宛宛类卿,呵。
不过这个吴老板倒是没有任何不尊重刘希妏的表现,甚至对刘希妏好像有对亡妻光环般的尊敬。
他年轻时候对不起自己老婆,所以不敢对这张脸造次,要不是这桩生意有第三方权力的介入,不得不签订了,他肯定要指责陈先生这起好心办的坏事。
他车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缅怀,想要诉说自己是个多么深情的好男人。
高个子男人有时候会伸下懒腰,像是睡了一觉翻个身。
开了二十多公里,她把吴老板送下车,想要问高个子男人去哪儿。
高个子男人就下了车,说找吴老板还有些事,让刘希妏先回去。
那天凌晨三四点,刘希妏觉得回家会吵到别人,就开着车在岸边兜了一晚上,停在最佳观赏日出的地方,一觉醒来已是太阳当空,没抓住日出的那个点。
加油站里,高个子男人看着刘希妏一点也不躲闪,“你好,又见面了,我叫肖霆宇。”
她有些被别人看清的窘迫,但还是装作大大方方,“你好啊,我叫刘希妏。”
她对自己做什么职业其实是很包容的,但是她害怕让别人知道她的职业。
哪怕像雪子这种睡一张床的好朋友,她也觉得说不开嘴。
“我知道,上次就记得你的名字了。”
“哦,你也加油啊。”尴尬得刘希妏口不择言,来加油站不加油难道来上公共厕所的嘛。
她有时候真想封住自己的嘴。
肖霆宇淡淡地回了个“嗯”。
刘希妏自己上车上等待,打了学校电话,让陈可欣不要出校门,先在校园等等她。
油来了,车辆开始松动,加到油出去扫钱的时候,肖霆宇叫住她,“加个联系方式吧,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可以联系你吗?”
刘希妏本来听见加联系方式都没什么太大反应,觉得公子哥们就是喜欢撩拨女孩的,但是后半句话让她觉得很是屈辱。
“需要的时候”,呵,拿她当什么了。
她倒是不想添麻烦,眸子里全是冰霜地笑着,“好啊。我扫您吧。”
扫了码她就离开了加油站。
回去后发现,并没有加上好友,因为对方好像有什么限制,没加上正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