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诗经》里的一首诗,名叫《东门之墠》。我们住得那么近,离得却那么远!我怎么不想念你呢?是你不来亲近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风控了么?
当然不是!
我们知道,人与人之间除了物理距离,还有心理距离。哪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心也可以隔得很远很远。《红楼梦》里贾政和王夫人相敬如宾,厮抬厮敬,但贾政心里装着的却是赵姨娘。马蓉和王宝强在一起,心里装着的却是宋喆。王尔德说:“结婚之后,老公和老婆就成为一枚硬币的两面,他们就是没法面对自己的另一半,却仍然呆着一起。”夫妻是恋人的终点,有预见的恋人内心如何不诚惶诚恐!有一首歌叫《同床异梦》,里面唱道:“你我不同,我的惶恐,没人能懂。”
不过《东门之墠》这首诗说的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有哪些心理现场会让人产生距离?
有一种心理叫自卑,特别是在女神面前。
段奕宏暗恋小陶虹二十年,始终不敢表白。他在接受采访时说:“那时我很自卑。”现在影帝加身,终于敢在大众面前坦露心迹了。小陶虹知道后哈哈大笑说:“怎么不早说啊!”这就是现代版的“子不我即”。
其实段奕宏的心情很好理解。女神就是完美无缺的象征,是上帝,有一种笼罩一切的气场。在这种气场面前,不要说表白了,能说话不磕巴、动作不走形就已经不错了。“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唯恐自己有哪句话、哪个举动不当,而亵渎了神灵。
还有一种情形叫精神恋爱。这种玩法比较高级。
逻辑学大师金岳霖结识林徽因的时候,就被对方的才华所深深吸引。当时林徽因已与梁思成结婚并有了儿子,但金岳霖为了追随林徽因,放弃了自己的女友,一辈子独身,“逐林而居”,一直跟林徽因梁思成夫妇住在一起,吃饭也总到他们家去吃。林徽因生病,也是金岳霖忙前忙后照顾。后来林徽因去世,梁思成另娶,金岳霖拿着一瓶酒,到林徽因墓前独坐了一宿。如果放到现在,这么痴情的行为恐怕要上热搜。
金岳霖说过:“恋爱是一个过程,恋爱的结局,结婚不结婚,只是恋爱过程的一个阶段。因此,恋爱的幸福与否,应从恋爱的全过程来看,而不应仅仅从恋爱的结局来衡量。”从这段话来看,金岳霖更注重的是恋爱的过程,结果并不重要。林徽因最终并没有嫁给他,对金岳霖来说这就是男版的“子不我即”,但这又能怎样呢?就算上了热搜又如何!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林徽因的这几句话不是写给金岳霖的,不过倒是可以看作是这场精神恋爱的最好的结语。如果说林徽因是个悲观主义者,那她也是个清醒的悲观主义者。
还有第三种情形,就是没有处成恋人,却处成了闺蜜。
要成为闺蜜有一个重要条件,就是从小一起长大。就像张一山和杨紫从小一起拍电视剧,拍着拍着,变成闺蜜了。
东野奎吾笔下《白夜行》里的桐原亮司,他与雪穗一起长大。为了雪穗,他宁可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世界里,默默地为雪穗剪除生活中的一切障碍,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他的目的就是雪穗,为了雪穗站上社会的顶峰,他自己宁可沉沦到幽暗的谷底。
很多解读都把桐原亮司的行为解读为出于爱情。这种解读是有偏差的。恋人的目的是得到对方,而闺蜜的目的是成就对方。桐原亮司把雪穗推得越高,与自己的距离也就越大,最终也就成为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世界里的人物。桐原亮司可能一开始是出于爱情,但是在不断的付出中,他升华了,把自己升华成男闺蜜了。
当然,也有闺蜜处着处着,结果变成恋人了,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网上有一段语录:“我总以为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帆是海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可是却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故事。”这段话很唯美,但是并不契合闺蜜的认知。闺蜜清楚地知道山是山水是水,你可以成为我的故事,我并不一定要成为你的故事,或许只能成为一个过客,那也不是不可以。
再回到《东门之墠》。“子不我即”的原因可能是自卑;可能只是发生了一场精神恋爱;也可能山是山水是水,双方只是闺蜜。
但是不管什么情感,凡是太过热烈的都不能持久,就像潮水,涨得猛的退得也快。有的人会把一场情感跑成短距离的冲刺;而有的人则把一场情感跑成了耐力持久的长跑,跑道就是漫长的一生。
张爱玲说:“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份。”张爱玲不愧是个顶流情感博主,她道出了一种真谛。永恒莫过于岁月,雕琢人的刀斧之利也莫过于岁月。当你想维持情感,莫过于与岁月相安,与生活妥协,把自己与情感慢慢铭刻入岁月与生活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