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虽未彻底凉透,我们却能够在渐黄渐落的梧桐叶中感受到秋意越来越浓。撑着伞走在路上,脚踩着那片片落叶,脑中的思绪随之而破碎,许多栖息着的往事就因此被惊起。
回望,有太多流逝的伤感,那些弥足珍贵的记忆,变得更加让人心生温暖,盼着它能够如同岁月悠长而情深。于是,在这个雨不断下大的夜晚,我读着包利民老师写的思乡文字,愈发想念在家的日子,想借此去治愈自己。
那时候,还是挺喜欢秋天来一场雨的,尤其是刚刚播种完白菜籽儿,就和母亲一同期待着下雨的日子,雨会去滋润被晒了一夏后干硬的泥土。若是秋雨来得刚刚好,种下去的白菜籽儿很快就会长出菜苗来,在雨中的两瓣新叶翠绿生息着,望着它们就会满怀希望。
秋雨里有很多生命都在展示着自己的精彩,活出了属于它们的颜色。家门口的菜圃里,有着一架红黄一片的番茄,雨中会摇晃着诱惑着我,若是忍不住跑过去采摘,连清洗都不需要。青椒挂在枝桠上,隐在绿色的叶子中,却有着欲遮还羞的少女心。最大方的是有棱有角长着的秋葵,它不愿藏在大大的叶子里,昂首挺胸地去栉风沐雨,告诉世人它的成熟。那些沉甸甸的紫茄子,早就躺在地上了,不慌张不张扬。
就算无法避免凋零,也会守住最后的勇敢,出色地离开这一季。墙角的那一株月季,花团簇着,层层花瓣里都住着落下的雨精灵,让人心生怜爱。风稍微大一点,花瓣便会松垮了,它们不会纠缠,不会徒留,干而脆地随风雨而落。那一株月季下有一圈层叠在泥上的花瓣,化作泥去护下一季的花,才是它们最大的心愿。因此,雨中的它们,坦荡地落,毫不畏惧。
在下雨的日子里,我会和母亲坐在小凳子上,筛子里有那个秋天刚收晒好的花生,我们将大的、小的花生区分开来,齐整的花生留着下一季播种,小而有缺陷的花生会被炒熟当小菜吃。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湿漉漉的水泥地,我们母女俩时而望着菜圃里的那些作物,时而盯着筛子里的花生,时而就拱着双手去望着远处,青田自有旷远和恬静。
印象最深的还是雨后,屋后的那一片白菜田里会散落着站立着的白鹭,一下子增添了田园的风情。我喜欢那样的场面,会站在离它们远远的田埂上望着。看着它们雪白的蓑毛,全身的流线型结构,铁色的长喙以及青色的脚,真的如同郭沫若所描绘的一样,它们站立在田里,整个的田便成了一幅嵌在玻璃框里的画面。它们的确是一首精巧的诗,让望着的人都怀有诗意,不去想世间纷扰。
有时站久了,母亲会端着一杯热水递过来,和我絮叨着农事,讲着今年的收成,菜苗的长势,预计的冬季里的收获。在母亲眼里,季节更替里有着荣枯和传递,收一季种一季,希望不会断。田家人的幸福很简单,菜地里有着新鲜的蔬菜,农作物按照时令生长着,能够让全家人吃喝不愁,有些富余便行了。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当你站在田埂上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气的时候,会自然地喜欢上秋天,那份轻松和自由,干净了自己的灵魂。你不会觉得孤单,不会担心无所依,整个大地都是属于你的,温润着心灵。可惜,我在远离故土的地方,感受不到那份来自泥土的亲近,失去了田园的清净,总觉得一场秋雨一场寒,分外伤感。
在这个雨声不间歇的夜里,我辗转不能眠,故园的往事历历在目,回忆如潮水般地涌来,填满了心田。故乡的人和物成了我心底最深的眷恋,他们是一场接一场的秋雨中只增不减的温暖,似乎想着想着,心情就会随之明朗,一切不如意都会过去。
我想那份眷恋的深情,会温暖着世事沧桑中太多的日子,会让消失的希望之火再次燃起,所以听见秋雨时,我脑海中浮现的永远是雨中、雨后那片干净的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