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醉汉的狂欢
-------从《十二怒汉》中审视俄罗斯文学
《十二怒汉》是弥漫着车臣战争的硝烟而成的影片，开头便是少年骑着旧时的脚踏车在山野中呼唤着自己的母亲，画面由苍白无力慢慢变得鲜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连串下楼梯的脚步声与不见面容的人儿又使观众陷入迷茫未知的急促当中去。还未从这个环境中理顺思路，下面又平铺而来一个审判的现场，至此主人公陆续出现。整部电影，跌宕起伏，或是恐惧肃穆，覆上战争与现实的冷色调；或是激动澎湃的述说，震慑人的灵魂，其中交织着过去与当今，它以车臣少年在关押室中独舞为断点，通过十二位审判员的述说与表演层次递进，环环相扣，严肃缜密地笼络了整个完整的故事，原本迷雾重重的真相也慢慢如抽丝剥茧般呈现出来，导演在影片中布下多处重复与看起来并不高明的象征，如出现在寒冬五次的黑色身影，第一位投无罪的审判员五次看向圣母像等等。影片的结尾是一只被困在体育场多时的麻雀顺着被打开的窗户飞出去，外面是冷冬，纷飞大雪与凛冽寒风。
这部影片似乎已经囊括了俄罗斯影片的许多特点，它朴素质朴，没有许多哗众取宠的情节，塑造人物干净利落，没有脸谱化的多余；它沉重冷峻，影片的基调都是带着层层悲伤，这种悲伤是哽在喉咙，而无法吐出倾述的那种，审判过程中的确连带着许多幽默，但是俄罗斯的幽默似乎是大笑到最后会想哭的那种，笑着笑着迅速转为严肃，这样的幽默使心里更加难受；它唠唠叨叨，就像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辈在耳旁絮絮叨叨说着人性，伴着不高明的象征，如此迫切地想让你重新审视自己，这样就会发现重复不高明的象征并不多余，这是在昭示着一个民族文化的独有的性格。
俄罗斯文学就是久经俄罗斯历史的打磨、现实残酷的欺凌之后淬炼而成的一抹朱砂，鲜红灼热地炙烤着你的灵魂。看着十二位审判员，可以感受到俄国人的确是容易被感动，但也容易被激怒。这使俄国作家的文学满是浪漫，他们是如此热切地歌颂大自然，大地，雪原，旷野，渺小的人儿为此心折，这样沧海一粟的感知使他们的作品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空旷浩大之美。《十二怒汉》带着俄罗斯文化特有的忧伤，到最后，人们仍然被禁锢在现实，现实的破碎与繁琐使十二位审判员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只能酿成一杯名为忧伤的酒，品尝过后，生活还要继续。这样的忧伤一直萦绕在俄罗斯文学中，似乎没有忧伤，就不能称为是俄罗斯文学了。俄国式忧伤，离不开它的酒，酒的醇香是如此地令人心醉。“人们痛感于人生之无望而步入沉醉。”这样的沉醉并不是借酒去麻痹自己，去逃避现实，他们对于情感的宣泄狂热和无所畏惧，所以成就了俄罗斯民族的“醉汉”性格，这种性格植根在他们的文学中，一边使它极其柔软，充斥宽恕和人道的同情，作家的个人呢喃汇成汹涌的洪流，试图冲破坚硬冰冷的现实。一边使它极其粗野，反讽成为他们惯用的利剑，严肃冷峻的横眉冷对，他们无畏地鞭挞这个现实，摆出主动迎接苦难的姿态，与他们所批评者决裂，见证的力量是那样伟大，西伯利亚多了无所畏惧与狂烈至极的流放者，彼时的流放者所构筑的俄罗斯文学殿堂至今仍屹立在世界文化之林。
作者：牧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