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的细胞每七年都会完全更新褪换一次,每个七年之后的你究竟还是不是你?我这种学渣凭着道听途说也不得而知。
只是,我猜,我可能不是。
我觉得我第一次褪换的时候是在即将毕业的六年级。那天大家都在在照毕业照,我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楼下长到和我们只有三楼的教学楼一样高的白玉兰树,稍微有点风。白玉兰树的味道从学前班开始我已经闻了七年,而那瞬间,我突然想从楼上跳下去,旁边的人不知道,那棵树也不知道吧。
11岁的我在白玉兰的树香里第一次长大。很久以后我回去过一次,却忘了看看它。出了校门之后我有些懊悔有些庆幸。
我懊悔我忘记了那曾经我最亲爱的白玉兰树,它曾活在我每一次写关于植物、大自然的作文里,活在我贴在房间窗口旁的画里,活在每回我绝望痛苦只能不漏痕迹的心底。
我没法说的太清楚,它对我来说属于什么。如果用拟人手法,那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吧。
虽然她只是站在土里,每天看我上学下学,我在她旁边写作业,在她旁边的石桌打乒乓球,在我触碰到关于人生厄难无法释怀跟她倒苦水时她的手被风吹的招摇哗哗响,可我不够高她不够矮她无法抚摸我的头安慰我。
我懂她,她会越长越高,我是追不上的了。
所以我又有些庆幸,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知道一个十一岁小孩的一切。那小孩仰望她,依赖她,对她倾诉属于小孩所有的不幸和委屈。那些不幸委屈羞耻,一切都应该被时间掩埋。
包括她,曾经倾听陪伴的她。
随着时间,随着小孩长大,随着人生会继续,前方越发模糊脚下的路越多,那棵不知道有没有长高的白玉兰啊会被遗忘会变成过去的。
小孩其实知道,它不懂她的,它只是一棵树。
小孩还小的时候它就被种在唯一一栋教学楼前,也不太有可能会去别的地方了。它迎着阳光沐浴在风雨它只想长的更高,再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关注什么大人类小人类。他们太吵了,尤其是那群小人类中的其中一个。
那个小人类总是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跑过来,絮絮叨叨跟它说很多它不懂的话,影响它晒太阳了,或者在它旁边蹲着写很多看不懂的东西,又或者会突然眼睛像下雨一样,太多奇怪神奇的事情了,谁能想到居然会有人跟树做朋友呢,人类真是太烦太傻了。
后来有一天,那些小人类在拍照,有些还爬上它腰上高高兴兴比划着奇怪的动作,叽叽喳喳的太吵了太吵了,比那个絮絮叨叨的小人类还吵。
而那个平常絮絮叨叨的小人类站在楼上,站的和它一样高。那个小人类啊那天好像感觉特别安静特别远,远的让它有点发虚。可能它第一次觉得人类不烦甚至有点想靠近,于是趁着风它摇了摇树叶想吸引那个小人类的注意。
果然啊,那个小人类注意到它了,深深看了它一眼。它有些开心,周围只有它一棵树,以前它都想尽力长高往外面看看的,现在无所谓了,谁又能想到树也会想跟小人类做朋友呢。
它以为这是友谊的开始,可是它再也没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