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时光易逝,从前修炼时倒不觉得,现在周游四方,白蕊只觉三年时光倏忽而过。虽已游历到海外异域,但她没有忘记,三年后必须要回到沈园。红若有难,她是红若唯一的朋友,必要帮她度过这一劫。
三年未见,久别重逢,自然要好一番互诉衷肠。红若讲沈园的事情,白蕊说外面的奇闻,已是几番日升月落,她俩竟浑然未觉。
此时,春光正好,白日里来沈园赏花的人越来越多。白蕊和红若心情舒畅,今年的桃花似乎也比往年更加艳丽。乌瓦白墙,碧桃红花,鸟鸣花香,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似乎世上只有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美好得似乎只有诗词里才有凄然和悲伤。
其实,白蕊没有忘记,只是不想让红若担心。在那本偶然得到的册子上,劫难是按等级从前往后记录的,红若的名字几乎在最后面,看起来应该只是小小的劫难,稍加防范定能安然度过。白蕊已是时刻警惕着。
“今年沈园的景色真是犹胜往年,且看这一红一白两株桃花,深深浅浅,交错相映,状如美人粉面,真真美不胜收。”
“明日,兄台可携夫人同游,人面桃花相映红,更真真美得不可言喻了呢。”
俩男子边走边指点品评,一前一后,一个穿着月白儒衫,一个着一身乌兰长袍,一个长眉入鬓,一个目如朗星,都身材欣长,面皮白皙,眉目凝聚风云,谈吐行止一派风流。白蕊听着他们的谈话,盯着这俩人左看看右看看,竟有些出了神,如此好看的男人,恐怕也会为祸不浅吧。
就在男子赏花,白蕊赏人的时候,一个粗壮的汉子突然出现,拿着斧头对着红若的就是一阵狂砍。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只有一女子跌跌撞撞跟来,死死抱住那汉子阻止了他。
“错的人是我,树有何犹?发生的事已然发生了,纵然你砍掉所有的桃花树,毁了沈园,也改变不了过去的事实。”
“你日日想着的都是他,我气不过。我就要毁掉这里,我不要你再看到这儿触景生情!”
“小珍?”
正在争执的俩人突然回过头来,月白儒衫的男子也往前走了两步,端详着女子,竟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情景。
“他是谁?”粗壮汉子看看女子,又看看男子,想要把女子挡在身后,却被女子推开。名叫小珍的女子低头揩揩脸上的泪,极力平复好情绪才抬起头,嘴角挂一点不自然的笑,柔声说:“雨石哥哥,没想到在这又见到你……我……没事,你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舅舅,也不要告诉我父亲,好吗?”
“好!”男子好不容易说出一个好字,双手却握成拳,白皙的双手上青筋暴突。
小珍福身道谢,推搡着汉子离开。白衣男子跟了两步又停下来,对着小珍离去的背影道:“我现居万宁路翟府,若有事,可到那儿找我。”
小珍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身回应,拉着汉子匆匆离开。
“可怜女子所嫁非人,但即已嫁人,外人却又不便插手他人家事,只能感叹,爱莫能助。”
“那不是她的家事,是我的事!”冷雨石显得有些激动,他看着小珍离去的方向,本是愤愤不已,转而又生出懊悔、担心和不知所以的迷惘。是自己负了她,本以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却不成想会变成现在这样;本以为爱已成往事,只能尘封在记忆中时,却突然看到她凄楚的模样。他不禁想,如果当时带她一起离开,是不是……
“此处直须有酒,走,去明台一饮!”同行男子把冷雨石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拍拍他的肩,带他离开。冷雨石仿若受了重创,情绪低迷,徒然跟着男子,默默无语。他的心口仿佛被一口巨石堵住,憋闷的很,难受的很,他觉得自己必须帮她,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许,现在他需要就是酒,需要大醉一场,方能排解心头的愁绪,方能从梦中醒来,看看这一切是梦是幻,还是现实。
是夜,两人痛饮三百杯,一醉方休。
白蕊已顾不得沈园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只担心红若。所幸伤得不重,只是真身受损,疗伤消耗不少修为。白蕊因为自己的无力阻止颇感愧疚,便把自己无意得到天劫册子,知道红若今年有难的事情说了出来,想要帮红若疗伤补偿。
红若倒是不太在意,她觉得即是天劫,恐怕怎么也是躲不过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多经历些风浪,对自己也是历练,没什么坏处。至于修为,三百多年修炼都过来了,多些时日也无妨,自己没有理由责怪白蕊,倒要感谢她万里迢迢赶来帮助自己呢。
白蕊还是有些担心,这天劫看起来很没来由,所谓历劫重生,可红若只是白白受了伤损耗了修为,自身没有任何进益收获,或许真正的天劫还没发生,还要小心防范才是。红蕊对此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