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夏琴从房间里走出来,嘴角带着淡淡的嘲弄,扫了一眼身边的男孩,脸便陷进深深地雾色里去了,这里是宾馆,而就在她身后5米处,一个中年妇女的目光怔怔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就算有人把刀驾到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相信夏琴会来这种地方,她的呼吸变得很困难,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拽着夏秦的衣服往后拉扯,夏琴刚转过头来就挨了一巴掌。响声在楼道间久久地回荡,夏琴先是惊讶,随后嘲讽地看着面前这位中年妇女,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一脸。身边的男孩慌张了,向前一步挡到夏琴前面,怒视着中年妇女,你有病?随手推了她一把,似乎真是老了,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后倒了好几步。夏琴甩手给了男孩一巴掌,大声喊道,她是我妈。
小友:夏琴很优秀,成绩好,长得漂亮,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从小就被笼罩在光环下,她就像是一个骄傲的公主,她似乎有理由拥有最好的一切。有些人是用来羡慕嫉妒的,因为我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不会像她做的那么好,也许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个这样的参照物吧,不管是老师嘴里,还是家长赞扬的目光,都会有意无意的刺伤着你,有时候不你都想去做她的影子,因为做你自己不可能被人注视,而去做她的影子却会赚来那么多炙热的目光。
我并不认识夏琴,我是她的笔友,具体的说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一直书信来往,她经常给我讲起她的事情,她的朋友很少,正如那句俗话吧,英雄注定孤独,也许很多人会羡慕你,但是朋友不太会跟你一起生活在闪光的舞台上,做你的绿叶。她并不是大家所认为的那种书呆子,她有时候会很诗意的在我的信里加上几片树叶,还著有一句话,我把秋天留住了,愿与你一起共享。
我们虽在两个城市,但距离不是很远,几次我打包好行程,想去见见她,她却说,不要来,我很享受这种距离的美,见了面就没办法再和你那么真实的对话了,也许她说的对,我们就一直保持着书信交流,一周大约3封,有时候她学习紧一周也只能到一封,她的字很漂亮,我夸她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说,小时候练过,可能是面对过太多的表扬和认可,已经没有了那种惊喜了吧,或者她就是这种淡淡的人,不会轻易地表露出自己的感情。唯一一次她像我表达自己的喜欢,是说,看过时时刻刻这部电影吗?我很喜欢。就没了,后来我去看,差点睡着。
她寄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很短,只有几行。
夕:
该说的过去这四年里也都说了,希望你能记住我,因为我会记住你。如果我说,我们见个面吧,你会来见我吗?开个玩笑,以后我们各自开始自己的生活吧。把这当青春里最美好的回忆。
自:琴
没有预测到她的到来,也不会猜到她的离开,我没有回信,她就是有本事让人记住,不管是现实中还是梦幻中,她就是有这个本事。
一年后,她的母亲找到我,我正提着刚买的水果开防盗门,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年仅40多岁的人,看上去却像60几岁,她边哭边说,琴是如何收拾好东西,从学校的六层跳下去的,她说着说着哽咽到喘不过起来,我想开门后让她进屋里说,可是手颤抖着怎么也打不开,最后橘子散落一地,仿佛是自由了,却再也没办法实现自己的价值。她自言自语地说,琴最爱吃的就是橘子。死的人虽然死了,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某一天,我躲在衣橱里听见爸爸妈妈商量着寻找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吓得不敢出声,生怕发出什么声音来,让他们发现我知道了自己是假冒伪劣。我得让自己更优秀,我好害怕,如果我不好,他们会不会不要我了。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钻过衣橱,我变得不爱说话,观察他们的眼神动作,因为我是外人,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某一天,我发现我的朋友很少,一个笔友,一个便是小友,笔友从来没见过,我考第一,小友考第二,她像影子一样跟着我,她还说,如果我愿意,她会跟我一辈子,父母还在寻找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许不管我再怎么优秀,也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某一天,我看见小友的母亲责骂她考了第二名,骂的很凶,她恶狠狠地说:除了第一,第二就是失败,第二和最后一名没有什么区别。我和小友是最好的朋友,一直以来,我第一,她第二,很多次她笑着说,什么时候你不存在了,我就是第一名了,所以你帮帮我吧,让我当第一名。好吗?不行啊,我得优秀,你的母亲只是骂你,而我不优秀就会失去我的父母,虽然我正在失去他们的途中,但我想在他们遇到自己亲生女儿的时候,记得曾经的女儿有多么的优秀。
某一天,我从宾馆回到家,母亲一直在旁边哭,父亲沉默着看着我,我说,我跟他只是去复习了,也许是叛逆吧,他提出时,我居然同意了,但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因为他是小友喜欢的人。
琴的日记都是某一天,不写日期,我从始至终也不相信琴是会自杀的人,站在她最后停留的天台上,我眺望下面,她怎么有勇气跳下去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说琴是早上5点死去的,天台上有喝过的酒瓶,抽到一半的烟。似乎这是什么丑闻,学校很快封死了消息,所有学生继续沉浸在高三的学习中,很快就忘记曾经那个第一名。
小友对我说虽然我很想做第一名,但是如果琴不存在了,我会更难过。我愿意永远是第二名,只要她回来。我看向她,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
我苦笑着问,那天,你在吗?她脸色惨白,说:我不在。琴说,你从来不撒谎。小友看着我,目光坚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是影子,我也是她唯一的影子。
第二名的小友成了第一名,听宿管说那天早上看见小友神色紧张地跑下楼,匆忙转过来的脸,都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