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岁,开始进行一场否定自我的人生,或许,多不情愿。但,是我必须要如此来做的,实在是人生过半,50岁的关键。因为前方充满了很多确定的、不确定的因素,这个时刻,不是来否定他人。这世上的人,都不可能任由他人否定,除非见了棺材,才有可能发自内心深处的决裂。那么,我从否定自己开始,把自己设身处地的心灵结构重新构建妥当。这番否定并无目的,只是,需要忏悔与检讨一下自己过往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并不以社会属性的系数参照,成功与否与我无关。我关注的是我自己的可能归处,取得一些精神上的蔚籍与完善,也能够做一些修身养性的自我教育的启发。从另一个层面而言,还是应该把视野展开,看透一些东西。有个好心态,就像秋日颐和园昆明湖的下午,反射在湖水上即热烈刺眼,而又有光芒的孤独,需要一些构想,更需要一种深思。
并不喜欢游戏人生。我希望自己在如此这般人生况味上,有些正气的东西。即便,很多时候不得烟抽,也经常不识时务。谁又让我有了一番心境,安然的,在很多的窘迫里,生存的不尽人意呢?但,我也不喜欢以所谓的人生观绑定道德凌驾在生存之上,人,活着其实都不容易,梁实秋说的好,“活着,就是一件最好的事,但如何活的更好,并不是好上加好”。因而,很早就不喜欢什么大义凌然,正义言辞的道貌岸然。更愿意,低调的,可以进入秋意的阳光背面,看夕阳穿透红叶,照在脚下。
我也不妄想什么“知天命”这套儒家说辞。孔子的天命他自己的实践,早已有了答案,对于后世而言,一部《论语》并没有救赎多少文人与大众,当然,这部书是否成就了文人与达官,是否能够中庸地解决人生的好生活问题,我也并没有通过观察得到参照系数。现实并非骨感,它有很多赘肉,就像大腹便便的油嘴滑舌者讲解成功学,高歌这个世道,但,却忘了如何给平困山区的年轻人提供一套切实可行的人生方法论。效法当今中国人任何一个人,会犯历史的同样错误。如果,读书能够穿透历史的纸背,再深入进去,甚至刁钻一下,两千年的中国历史,也可以把眼界延伸到近当代。即穷能够独善其身的人,比比皆是,从庄子到陶渊明,从郑板桥到苏东坡;而能达,能够抵达自身从年轻时代构想的人生抱负,知行合一,而后真能够兼济天下,能够在成功之后,给天下的百姓带来无尚的幸福,思来想去,还真的找不出一个。即便这个达者,有着慈悲与雄心天下,但总是一个暂时的阶段,过了,还真就不是他了。人生无常,还有一个要义,就是人生精神与境界很难恒定。如果,非要举例出这样的人,总会找到破绽。人,是一个经常轻易就忘本的存在。
我思故我在。我只能对我这样的人,寻思一下前方的路。鲁迅先生太高调了,他言世上的路,都是众人走出来的,才有了路。他是慈悲者,希求解放与启蒙大众。我没有救赎他人的欲望。其实,我心里并不这样看。平庸大众,其实无路可走,都在海里挣扎着,历史见证很多了。包括我在内的平凡之人,大都在看着别人的企图规划好的路径,蒙头踏进去,尤其在这样的商品经济社会,利益的波浪,漫卷着欲望的众生,似是路,其实,深渊之路却经常有。说不定阴沟里翻船,后半生忧郁郁闷,形如无头苍蝇。这些都不是路,是在漫无边际的苦海里挣扎眺岸,岸在哪呢?
我们中国人的个体之路,还是有的,大抵上有三条,绝望之路,如老子先生,作而不述,也幸亏只留下一本《道德经》,才有了我的深思,苍天一悟,明晰了绝望,而后,不跟你们任何人玩,我一个人在一个人的大道上浪迹天涯,进入神秘,天人合一;展望之路,庄子思想的路径,先把一切虚无漠视一番,看看究竟,果然逍遥了,也就沉浸进去,敲着木盆,面对死亡,高歌一番,至于生活存在,不在话下,困了,在草地里,倒头就睡。千百年来学庄子的人众多,无非想取他个心境,再用王阳明的“明心”继续在尘世拨弄是非,期望大业。实则,大都没做到,该郁闷痛苦的照旧,学庄子之心境,哪有那么容易悟道的,他是行为学的典范,“苦思”得来,境界与身体力行划一,中国古代学问者就他死的好看;失望之路,这条路上太拥挤了,都是眼泪。齐家治国平天下者众众,首推孔儒,但孔子儒家是述而不作,自欺欺人,便被中国历史政治碾压的太过悲怆。建功立业者的抱负,仍然还是文人的担当,从苏轼到曾国藩,从张居正到谭嗣同,虽然,可以效仿,进而取道,但死的大都不好看。像张居正死后,更是难看。忧闷的,苦于责任的情结,当这份担当太过妄想的时候,大都是走了一条悲怆的路,建功立业的信念,就像一场精神禁锢,没有放开,没有自由,对于自身德行的坚守,反而成为世俗侵蚀了的凄苦磨难。再说,中国人都进入“现代文明”了,还死的难看,真是白活一场,愧对先人。
理性地走进思维的客观逻辑阐述,其实,人间,还是悲观主义色彩的。但我们生活的本质是:活着是活一个愿望。而愿望是带有着强烈乐观基色的。用愿望冲淡悲观的情结底蕴,带来了生活下去的勇气。矛盾中,又多了一个虚无特征。
我的路,在哪?随心走吧。
心如止水,不以物喜不以物悲,想必是目前的状态。却也是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冷漠,对谁也一样。即如水,就应该有波浪起伏,飘渺间,抵达一个悟性。年轻时代,太过无知狂野,总算在中年懂得去寻求归路。人到了开始醒悟,去理解用无常的生命开始面对接受死亡,将是刻骨的排解恐惧之后的更加坚毅。至于有路无路,已经不再重要了。轨迹就是心灵的潜移默化。还算幸运的是,关于心灵的把握与修行,在30岁就已经开始,功利心悄然就弱化很多。至于,热爱与痛恨,也不重要,那是冬风吹散了柳条,在时间中悠荡。
以利取德,不是我喜欢的。一个安静的安然,更觉得本真更为透亮舒适。不活出一个本真,又再活什么呢?以情佐道,到是我所追求的。情,以情怀为先,大情怀是以应该本真坚守的道义为独善吾身。因而,想清楚一些本然,也就有了原则,心灵的原则,万不可违心,即便有时候是错的,但求一丝通畅。
面对的任何,没什么。细想起来,人都有一个影子,偏偏就活在影子里,顾命伪真。如此一来,就需要庄子的境界了。所以,有时候,我一个人去爬香山,感悟一个真身,在急促的呼吸里,悠然去想佛法的真谛,我是佛,还是佛是我?然而都不是,唯有眼前的一片群山,连绵不断,那是生命的真实姿态。又有时候,一个人坐在星巴克里,咖啡经常涨价太贵,只有一瓶矿泉水,看本书,想着维特根斯坦语言哲学与写作的关系,重新理解思维语言的逻辑关系。略懂一点哲学,是很有好处的,能够让你心平气和,平静地循环往复地深入概念,抽离一些感性的认知,而后,在诸多的事物中,发现与消解意义。真性地理解与判断这个我,并不容易,当我时时感觉除了情感之外,我需要的东西实在很少,只要满足一个真性的抽象存在,也就够了,这个真性的存在,活着的意义就是精神与身体真实的归处。而更多时候,我更喜欢散步,身体与思想活动着的协同,这个时候想想爱人与孩子,即便有时也是无助,但从现实跳到回忆,跳到曾经必然的发生一切,就有了温暖。如此一来,回归到感性的一个角落,纯粹地把生活忘掉。而在电脑前码字的时候,我想着朋友,想着读者的阅读是否领悟我的灵感。在思想的意识流里,感受苍穹与人生,感受语言文字解构人生与世界的美妙。一切的一切,必然的经历,成为命运。不过,命运无我求。
生活的本身,其实是一场偶然的零星场景实现构筑的。大多数时间是在规避无聊感。并非历史太过漫长,而是我们生命太过短暂。时间漫长的是无聊。半生给我的最大厚爱,是真的很少感觉到无聊感。不无聊了,却又是一场孤寂,谁也逃不过这两种征候。那么,未来的时间,就有了可能的心理准备。终究还是生活一场,把生命纯粹,幸运的话,领悟一些艺术的审美观与价值观,还是精神上的。如果,非要进入生活,我也只不过希求偶尔在不干扰他人生活理念的情形下,多于友人以酒论诗,进入形而上的精神领域世界,喝着一瓶很便宜的牛栏山二锅头,放肆而不必遮掩地讨论一番文学的历史与中外之殇,以文解忧。能够与爱的人围炉夜话,共同看一本好书。再不济,还是一个人,背着相机,把这个世界拍出干净。
在脏乱的世界里,有一种眼光,如同写作一样,描述的干净并不容易。年轻时,想好的到了50岁要好好写一点还可以看的东西,或许正在慢慢实现,也算是我唯一的志向。再也没有什么,但我绝不会写我的影子。权当一种规避,避免自己太过庸俗,找到一种心灵干净敞亮的妙法之门。至于形而下的问题,只是“我在故思我”的一点自私罢了。
3月14日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