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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在那一刻变成了现实，时光仿佛停滞下来，粉红色的阳光交织在他的脸庞上，裴九歌想起了那个明媚晃眼的午后……

只记得色彩斑斓的云朵被阳光撕开，从一条条裂缝里探出头来，刺向大地，一根根光柱浮在空中，好似天使的睫毛。裴九歌坐在屋里，阳光照在他脸上毫无生气，好像只剩下了阴影，不知怎么，他突然开始伤感起来，发了疯似的在本子涂写。

  “”啊！黑暗 为何只有你眷恋我？！”

  “就让我一个人拥抱黑暗，在它的怀抱里漫游。”

  “不！不 ，不……阳光是属于我的……不！我是它的奴隶……”

他又开始陶醉起来了，梦幻着，梦幻到一条银杏小街，两旁的银杏树辉煌耀目，夕阳斜照，流着琥珀色的光丝，他站在街心，缓风悠悠，吹抚泛着麦黄色的银杏叶，落叶如雪，缀在空中飘浮，一片轻如鹅绒的叶飞进了他的手心挠痒痒。他略略看了看，望向街的尽头，看见了一个少女，她手里拿着羽毛球拍，身姿低俯，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颊，忽的一阵风吹过，万片树叶倾泄而下，拨开了她的头发，他定住了，千万画面从他脑海里流过，他想转身，但不知这街为何越缩越短，竟把他拉到了她的跟前，他呆住了，心脏呯呯直跳仿佛要炸裂开来，止不住的喘息让他的大脑缺氧……

他踉跄着来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将发根向上撩起，连头发都要离他而去，越来越稀疏了。他神情恍惚起来，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看到一个人独自走在一条小路，只身走向被迷雾吞噬的尽头。

  “这就是我吗？我到底要去吗？”

随着手落下，发丝飘散在他面前。他恍惚着回到床上，脑海再次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想到美妙的，便痴笑起来，想到悲伤的，便流下两行清泪……

悠悠夜空，浓郁的黑色凝结在一起，掩盖住无际黑夜中的仅有的一轮皎月。

他躺在床上，无神地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他觉得他离他的世界越来越远了，离白昼越来越远了。夜色溢满了他的双眸，脸上浮现出两行泪痕。

这是他第一次去学校，他是从乡下来的，跟着在外地打工的父母。

现在，他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乌黑的柏油路面上干净的如同死寂一般。他踩在这路面上，忽的想起从前了——在那乡间小道上，那无数花草伴着他，晨光熹微，鸟噪林中，树叶摩挲着发出声响，那从南方飞过来的风带着的缕缕花香……他仰起头来向空中叹了一口气，几辆车从他身旁飞奔过去，他皱着眉，从眼角渗出一两滴泪珠。

他不想来这个地方，他看着书本上的字如同嚼蜡一般索然无味，周围人的脸让他发慌，喘不上气来。他那孤僻清冷的性格把他挤到角落，与周围人的沟壑愈来愈深了。

渐渐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教室，他愈发的慌张，将头埋在胳膊里，周围人的欢笑像是要把他拖进虚空。他只一个人趴在桌子上默默听着他们谈论他听不懂的东西……忽然，他想到了自己在雨中奔跑，迎着飞驰而下的暴雨，他呐喊的声音在雨中穿梭，灵魂被它洗涤……他飞奔了出去，他梗着脖子，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但他停不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脚奋力将他带他出去。

他蒙着头不知道跑了多久，来到了一片野地里，周围只有花草和迷茫的他，他喘着粗气环顾着周围，想到这是他第一天来到学校就跑了出去，突然大笑起来。

“这就是自由吗？”

“自由是什么呢？”

“我是自由的吗？”

他看到地上的一朵小粉花，弯下腰将它摘下，他闻着浮在花瓣里的香味，眼里又流下一两滴清泪。他回想起他刚刚在教室里的画面，他想起在他冲出去时碰到了一个女生的手，他顿时脸色胀红，内心愧疚，看着这花自言自语道。

“你就是花，你不需要发现我，也不需要被我打扰，我就是从南天来的一丝微风，微不足道，只是轻轻扰了一下你的清梦，搅动了一缕微香……对，风是会走的，在你醒来之前。”

他轻轻抚着这朵花 ，将它插回了草丛中。他环顾四周，这是一片在废弃房屋中间的废弃的草坪。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来这里的目的。他思索着，艰难的控制腿上的肌肉，一步一步向着学校走去。

学校已经是上课时间了，他想偷偷的从后门进去，他走到门前，这扇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随之而来的却是金属之间的摩擦声，他与这刺耳的声音同时进入教室，同学们的目光也随着这声音刺向他，他满脸通，红目光垂向地面，呆板的向教室走去。

“嗯……裴九歌？”老师问。

“呃，对……”他看向老师，在走道中间停了下来。

“行，你的座位在那里。”老师抬手指示了一下。

他顺着老师的指尖看去，低着头，座位离他越来越近，他的步伐愈发沉重起来，身后是老师大声讲课的声音，他感觉这间教室就只剩他一人了。

裴九歌坐在了座位上，向前看去，有的只是同学们的背影和混乱的黑板。他低下头，眼神空洞，世界渐渐安静下来。

他记得，他只记得他来自哪里，却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他清楚，他只清楚他叫什么，却不知道他是谁。他思索，可到头来却不知道思索了什么，他落泪，可连泪水都都要嘲笑他。

他忽然想到被他撞到的那个女生，腰板突然弹直，目光迅速向前扫去，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个背影，像是一堵墙。看不到她，他脑海里出现各种问题。“刚才进教室他看到我了吗？”“我要和她道歉吗？”“不理她应该没事吧。”“她应该不会和我说话……对吧。”这时，他从未想过，这个女生竟会是他牵挂一生的人。

太阳在既定的轨道上降落，一条悠扬小道上跑过一个孩子，风吹过他的额头，拨弄他的头发。小道将地面割离，一侧装饰着被苍黄未熟的小麦裹成的金纱，风丝袭来，若隐若现；对侧是密林茂草。那孩子手上拿着一本书，他目光炽烈，有神的看向小麦地的尽头，阳光像天宫上的琼浆玉露，被他灌注进身体，他陶醉的笑了起来，抬头便看见了淡银色月亮。日月同辉也不过如此吧。

他贪婪的呼吸着这从南天飘来的风，空气涨满他的肺，闭上眼，再吐出来。他双眉微皱在口中自喃道。

“若这世间都是这般”

“若这日月都是如此”

“若这万物都是这样”

“那便不用再逃了”

“我是自然的”

“自然也是世界的”

他望向小道尽头，便朝前走去。

梦醒了，天上没有月亮，地上没有麦田，空中没有微风，眼瞳里没有炽烈。只有他自己，他看不到其他人了，孤独将它吞噬，自卑又要将它杀死。

“裴九歌？”他转过头，看到了一双眼睛向他走来，那双眼睛里好像闪着些什么，他看不清。

“你是裴九歌吧”她面带微笑着说。“我是……”

他楞楞的看着她，他听不清她叫什么，只是点点头。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一秒、两秒、三秒，他回过神，眼睛乱飞，好像他的眼睛里有什么秘密。“你叫？”

“那天你撞到我了，为什么不给我道歉？”她把话语权抢去。“我给你说，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她一脸骄傲的说。

“哦……对不起。”他的声音像被他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哈哈哈哈，你可真逗。”

“行啦，我原谅你了。”

她灵活的转过身去，头发跟不上她的速度，在原地滞留了一会儿，随之便飞扬起来。那发丝的味道扩散，钻进他的鼻腔，这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像是风的味道，又像有几分花香……

他看着她回到座位上，便回过头看向窗外。今天莫名有点开心，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身上突然充满了力量，但只有几秒。他喜欢那种感觉，像是上瘾了一样，他还想和她说话，想弄清楚她的眼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