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3年的时候,写过一篇小文,是通过几件有纪念意义的藏品,回顾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喜欢一位明星的心路历程,他就是离开我们好久的张国荣先生。这篇文字最早发在了百度贴吧的张国荣吧里,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我自己删除,转到了另一个论坛里。后来一位朋友看到很喜欢,一段段地又转回了贴吧。
没记错的话,2013年,应该是我喜欢上张国荣的第22个年头。当时的文章原名为《回顾与他共度的22年,回顾那些藏品背后的故事》,大概是这么个标题吧。如今的年纪,忙于各种事,离当年的自己已经远隔万重山,但今年恰好是他诞辰60周年,就从互联网的汪洋里捞出自己的这篇没什么实在的逻辑和顺序的絮叨,删掉了一些无关那段经历的藏品介绍,修改下标题重新发出来,希望每一个他的歌迷、影迷,都可以回想起自己的青春岁月。配图直接还是用了当初老贴的,非常粗糙,见谅。
上面这本《告别歌坛纪念册》,花城出版社1990年12月出版,定价3.9,现在来看,印刷质量一般,共69页,大多是来自当年香港报刊报道的合集,很不起眼,但这是让我真正成为一位歌迷及影迷的启蒙读物。当时,刚在父母单位的闭路电视里看完两部《英雄本色》不久。这两部电影,有着气场实在强大的狄龙大哥和发哥,多数人第一眼就会被这二位吸引。而反观饰演阿杰的Leslie,角色不讨好,对于当年很多并不很了解他的内地歌影迷来说,的确是没前两位那么吸引人。但人和人之间是有奇怪的气场和不解的缘分的,反而是这个不讨巧的英俊而气质独特的青年,一出场就抓住了我的眼球。在看到第二部阿杰死在电话亭那一幕时,我还掉了眼泪。于是开始关注这个叫“张国荣”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大明星。虽然当年大陆获取港台艺人的资讯不那么容易,但这么有名气的艺人在内地还是有人喜欢有人知道的。有些年纪的老朋友不知道是否还记得,《十六岁的花季》第一集选班干,还有个学生在底下叫”我选张国荣“呢!
看了《英雄本色》,开始留心他。我买的他的第一盒磁带,是大陆引进的国语专辑《英雄本色》,用Leslie某次访谈中的话说,这种国语专辑,是当年为了应付国语市场,硬凑出来的,主要是把《SUMMER ROMANCE87》里的热门歌曲,比较生硬地填上国语词,实在算不得代表作。还记得当年引进版磁带大约是8.5元一盒,各地可能价格略有差异吧。
就是这盒不那么“上心”发行的“非典型作品集”,让我走进了他的音乐世界。和很多其他朋友的“第一耳”感觉不同的是,Leslie异常俊秀的外表下的那副深厚低沉的声音并没有让我觉得有任何意外,好像觉得就该是这样一般,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先天的缘分吧。这样的感觉一直延续。他复出开97演唱会,杂志为了搞噱头,起的标题是“妖气冲天”,但从第一眼看到那些照片就没觉得有什么。他开热情,第二天相当“震撼”的照片误导了不少人,而我从一开始都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只觉得他真是相当的新鲜和前卫。
扯远了,说回来。记忆不太清楚了,可能是买了磁带之后不久吧,在我刚上初一时,大概是91年冬天,或者92年春节前,那时候我中午在学校吃饭,吃完了去报摊闲逛,看到上面提到的那本3.9元的纪念册,毫不犹豫地买下。薄薄一本小书,但在当年小小的我看来,觉得里面的内容真的太丰富,并且惊讶地发现,其实和他的缘分,早在三、四年前就开始了,只是自己一直不觉得。应该是在小学三年级吧,父母单位包场看电影,叫做《鼓手》,小时候只觉得那部电影很好看,很青春,但那时候不认识他。结果这个缘分,在四年后续上了。
还记得那书的最后一篇叫《张国荣答歌迷一百问》,现在来看应该是当时香港报章有个栏目,这篇文章是根据这个栏目整理出来的。于是第一次知道他有小小近视,“但又未至于要配近视眼镜”,第一次知道玫瑰岗中学,第一次知道他小时候理想是做飞机师......第一次知道当年引退前,他曾说“当我完全退出娱乐圈后,我是不会再与你们通信”。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本纪念册的大部分图片,都出自当年的《香港大众电视超级特集-张国荣引退纪念》,当年发行价65元港币(见下图)。这本书是后期淘宝淘来的,现在应该已经很难找到。
真正开始沦陷进他的音乐世界,记得是当时过生日,老妈带我逛街,说买生日礼物,于是挑了几盘磁带,《告别演唱会》上下两盘,《FINAL ENCOUNTER》一盘。那两盘《告别》现在看明显是盗版,有部分居然都走调了,不是Leslie唱走调,而是磁带本身走调。听了之后很惊讶,原来很多熟悉的调,竟然是他唱的,比如MONICA,比如《沉默是金》。至今清楚地记得在音像柜台挑磁带时,我身后还有两个男青年,对着柜台里《FINAL ENCOUNTER》的封面(就是黑色西装领结,盘腿昂头坐着的那张)惊叹地说“多潇洒!”。是的,那时候的他,真的是潇洒!
那本纪念册里有几篇关于当年告别演唱会的报道,还有曲目表,这是当年看不到演唱会时YY的好材料。后来就发达了,有个好友居然帮我借到一盘告别演唱会的录像带!对的,那还是录像带和磁带的年代,我们不知道后来还会有dvd,还会有蓝光,还会有......
摘几段纪念册中当年对告别演唱会的报道,大家一起感受下,在没机会看到演唱会的影像时,那种在心中不断勾勒与想象的感觉吧!
“主题:Leslie这个告别演唱会,顾名思义即唱完Concert后离开乐坛,于是在演唱会中,会完全集中在Leslie的个人表现,除会唱多些歌外,更会让Leslie尽量多与歌迷接触,制作会减少花巧,以免骚扰Leslie及分散他的体力。”
“舞台设计: 为了让Leslie可以常常接近场内大部观众,舞台平面会大而平,舞台上的机械设计亦减少,既不用阻碍观众视线,也令Leslie不用顾及梯级,可以在舞台上随意走动。这个舞台最大特色是颜色上不会像以往Concrt中所用舞台那么白,反而有大幅度,如台上一角的钻石型设计更是黑色,但用透明胶片来做,希望予人晶莹及Soft的感觉,亦是为配合冬天季节,令人有温暖感。”
“服装:Leslie向来是识着衫之人,所以Concert中的服装都由Leslie自己设计及从国外买回来,款式是属于Modern那种,设计并不夸张,着去街也可以的。”
是的,那个年头,那个满怀傲骨、永远自信满满的年轻人,叫Leslie,我们不知道后来他还有个温暖的名字,叫“哥哥”。
转回说到某天好友借来一盘告别演唱会的录像带,很激动,真的激动,可能不亚于后来在上海八万人那两晚的感觉。当时的我还比较偏爱慢歌,所以当好友说很喜欢《放荡》那段时,我还开玩笑说像疯子一般,有什么好的啊!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发行的演唱会音像制品都不是完整版本,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以至于看完后我还傻傻地问我朋友,“怎么有好多歌没唱?”只因为纪念册里那份演唱会曲目表早就看熟,少了什么自然很清楚。我朋友还误会我,反问我说“你以为开演唱会就要把他所有的歌都唱一遍吗?”大哥,我哪有那么傻呢!那个录像带版本,是有完整的封咪仪式的,看到咪座升起,他依依不舍的环视观众时,我真的痛哭一场,而那封咪时配的音乐好美,只是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曲子
为了留住这宝贵的影像,我们不辞辛劳地又借来一台录像机,开始翻录。是的,当年为了复制一盘录像带是很麻烦的,需要连接两台录像机。一般家里当然最多只有一台,另一台得借。这盘翻录的录像带我留了很久,后来光盘出现了,我还拿去店里,要求把录像带刻成光盘,记得当时店里的女人还惊讶地说“张国荣还唱歌啊”!是的,那时候他已经退出歌坛,那时候大陆居然有很多人只知道他拍戏不知道他还是红歌星。这盘带后来没有保留,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我是这样的,不会保留所有的东西。有了CD以后,那些当年8.5一盘的磁带,也没有保留。虽然当初曾那么宝贝它们,还学我朋友,用透明胶纸把磁带歌纸的折痕处贴起来防止折断。
学生时代看到音像店里有他的磁带,并且里面有没听过的歌,是即幸福又痛苦的事。幸福的是期待,痛苦的是经常没钱。那时候看到的大多是不专业的杂锦带,不是说和别的歌星杂,是和自己的歌杂。最初为了听他的很多新歌都是这样一首几首的凑出来的。印象很深的是当年买了一盒磁带,里面有没听过的一首歌,叫做《侬本多情》,还有一首,叫做《留住昨天》,第一耳下去,就被那优美到死的旋律和温柔到底的声音迷得死死的。这两首歌对于当年更偏爱抒情歌的我来说,实在是无法抗拒。
在完全没有网络、报刊也不发达的年代,追一个香港明星,也是即幸福又痛苦的事。报纸上一块豆腐块大的文章、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都是宝藏,都会剪下来、贴起来。还有不干胶,相信很多朋友都曾为这些小玩意流连于学校门口的小杂货摊。
在初中三年的“追星生涯”中,有几件事特别值得回忆。一件就是《日落巴黎》正版录像带的取得。是的,当年我收了一盒正版引进的、并且是国语版的、有几分钟删节的(后来得知)《日落巴黎》录像带!那是个冬天的周日,父母带我上街,在家音像店看到的,那很漂亮的封面。价钱完全不记得了,但很贵。我爸妈居然给我买了。在这一点上,我真的挺幸运的,我父母没有反对我喜欢个歌星、买买磁带什么的,在不过分的情况下会满足我的一部分要求。很有意思的是,那时不懂什么叫鸭尾头,看着电视里的哥哥,我老妈还奇怪地问,他后面的头发怎么那样(翘起来)?说到头发,是后来才知道有个“男孩齐梳鸭尾头”的年代的,现在回想当年,这个发型的确影响很深,不光是当年很多香港明星在效仿(各位回想一下任达华当时的发型),连内地很多时髦的年轻人,也有模仿的,只是形态各异而已。
关于那盒《日落巴黎》的录像带,在我心中一直没弄清楚的,是这个国语版本,到底是本人配的,还是找的声线极为相近的人配的,三位主角说的是港式的不那么标准的国语,现在回想,两位美女的声音真的很像本人,而如果真的是找别人配音,也没必要找国语那么不标准的人来配吧?至于Leslie自己的那个声音,声线很像,略沙哑略低沉,很磁性很性感,可惜这盘带我没有保留,不然现在拿出来听听说不定就可以辨别出来了,如果真是本人,那还真是稀世珍宝。不过即便有保留,也难找到录像机来播了。我后来才知道,这个引进版完全删除了吴宇森的部分,后面Leslie答应结婚那个小段也删除了。
提到《日落巴黎》,还有个小故事。当初在那个3.9的纪念册里看到告别演唱会的报道中提到《最爱》这首歌,一直很想听,一直听不到,终于第一次在《日落巴黎》张曼玉自杀那个片段里听到!"恨事遗留始终不朽,千金一笑潇洒依旧”,很好的词。
摘录两段报道中关于《最爱》的描写:
“在节奏强劲的《侧面》、《抵抗夜寒》后,Leslie喝了一口矿泉水,柔情地演绎《最爱》,而场馆的大银幕,正播放音乐电影《日落巴黎》的片段。丝丝入扣的美妙旋律,伴着小丑扮相和跳芭蕾舞的Dancers,气氛突然浪漫起来,Leslie现实中的《最爱》,此刻会陶醉在他的歌声里吗?” 大家都知道,最初告别演唱会的很多版本里没有《最爱》这一幕,我也是后来在3个多小时的完整版里才第一次看到,果然非常浪漫。而当年,在没听过这首歌、没看过这个音乐电影、没看过这个演唱会的情形下,我就通过这豆腐块文字,在脑海中描绘着无数次我的《最爱》。
说回到藏品的故事吧。《纯影集》收的是再版,是大约十年前淘宝淘的,二手,品相很好,价钱真的忘了,但还好不是天文数字。对我来说《纯影集》当年是完全没有可能第一时间收藏的,算是圆了个梦。其实纯影集的再版很不错,内容品质和首版完全一样,加了个封套,而且多了封哥哥的亲笔信(当然是印刷的)。每次翻阅时,因为独此一本,基本是只敢翻开50-60度角,生怕翻过了容易脱胶,朝圣一般。当年的Leslie(说到当年青春勃勃的他,我只想叫他Leslie),真的美,真的青春。完全不同于《所有》和《庆》的那种后期的成熟内敛,《纯影集》以质朴的形式呈现出一种认真和朴素之美,简单单纯地呈现着一个生机勃勃的英俊男子。英俊,80年代形容他的最贴切的词。不由想起的灰的一句话,“说到青春,我脑中就是87年的Leslie,只有87年的Leslie。”
说到大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所有》和《庆》,也有小故事。这三本都是各自发行时的首版。其中《所有》和《庆》,都是偶然结识的一位在日本的华裔女士帮忙买的,那时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不过第一份工工资很便宜,2000年左右的每月1000,当时记得《所有》是将近500,半个月的工资,用当年荣门客栈的创始人Alice的话说,“这本写真躺在书柜里,比500大元实在好看多了。” 而《庆》,当时好像还拿着它作为街头暗号去火车站接过一位广东来的荣迷朋友呢!
最有故事以及最值得怀念的,是《庆》的再版的取得。当时我在英国读书,听说这本书的发行,不知道怎么买,又很想买,于是上网查到发行这本书的日本书店的网址,发现该书店有个加拿大分店的电邮,于是发邮件过去找这本书,人家还真有,于是兴高采烈地汇款,等收货。结果竟然相当中彩,这本书竟然被寄丢了!与邮局交涉未果,长途电话打来打去,查不到。真丢了!最糟糕的是加拿大那边说已经没有货了。正欲哭无泪之际,加拿大那边来消息,说居然发现还有一本,而且为了补偿,会免费邮寄给我!天,真是有缘分赶也赶不走,是你的总会是你的!就这样波折地收到了《庆》的第一次再版。那个日本书店的店员还附上名片和一张亲笔手写的明信片致歉,令我感动不已。这张名片和明信片一直夹在这本来之不易的写真集里。多谢那位远在加拿大的、素昧谋面的Yuki小姐,你现在还好吗?
由于我是在Leslie刚刚退出歌坛时开始迷他的,所以一开始就是等待多于获取。和当初开始听他的歌时一样,他的电影,也是好不容易才等来一部,等来一部就反复看,用我一个喜欢《英雄本色》的朋友的话来说,“看到熟悉得都能自给演了”。那时候一开始仍然只能通过盗版的录像带看到这些电影,用现在的眼光来看,那些画质惨不忍睹,但很满足。当年唯一有机会进影院看的是《霸王别姬》,在上海。其他《金枝玉叶》、《东邪西毒》等等那几年的作品,大多是在租赁录像带的小店里淘换来的。那时候很喜欢《金枝玉叶》里的音乐,还买到一张正版的原声碟,但那时候Leslie还打死只肯在电影里唱,所以推出的原声碟里《今生今世》和《追》都不是他唱的,但很喜欢还是买了。紧跟着《霸王别姬》的《家有喜事》虽好,可带给了更多人相当顽固的印象,以至于后来在英国有个女同学,一提起来就说“每次过年电视就放《家有喜事》,张国荣那个娘娘腔......”。我也不会争辩,一笑了之,毕竟没有必要要求所有人都喜欢某个人、某样事。
第一次有机会见到他本人,是98年吧,他满内地跑着宣传《红色恋人》。我去了北京大华那场,现场拿着DV录了下来,就是有他让大家猜叶大鹰《大撒把》的那段,后来刻成碟,和其他荣迷交换收藏的时候给了别人,后来有人在网上还卖呢,说不定你也看过那段哦!后来想想,作为歌迷影迷,我还真一直只算是默默支持的那种,并不疯狂。当年他在北京跑了三个影院做宣传,很多荣迷都赶场似的去三个,而我只去了大华一场。但是我一直相信我是大陆放映场次里在最早放映这部电影的那场里第一个为这部戏哭了的影迷,我记得很清楚,当年国内公映那天,是北京某影院第一场最早,应该也是全国最早放映的一场。全场只有几位观众,工作日嘛。同场有两个观众看完了说一开始是冲着张国荣来的,看完了觉得张国荣很一般,开始迷那个老外。呵呵,这部戏,这个人,一向都有争议的。
说到我的不疯狂,当年上海放《霸王别姬》,我还曾说过放多少场看多少场这样的傻话,其实最终只看了一场而已。不过这部电影真的精彩,这么多年,从电影、到录像带、到DVD再到蓝光,看了这么多遍,觉得每一句台词都那么熟悉那么有意味。最近一次看,是家里换了套家庭影院,想起之前收了张《霸王别姬》的蓝光还没放过,就拿出来试机,效果真的好,修复的画面,大的屏幕,让你看清了很多过去没看清的东西。
那些年那些电影伴随着我的成长。上高中时,还在给女生的情书里引用过《白发魔女传》里卓一航等优昙奇花的故事给我喜欢的她听。还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唱的是《风继续吹》,算是在学校里出了点小名,还当上文艺委员,每天组织班里学个歌什么的。也是高中的时候吧,他复出了。《宠爱》发行的时候,已经是CD和磁带并行的年代。买过磁带,也买了CD,在还不懂港版和引进版区别的时候。
听《宠爱》,是在还没有看《夜半歌声》电影的情况下。第一耳觉得《一辈子失去了你》不好听,毕竟是为电影写的咏叹调,不符合常规的流行音乐风格,不过看了电影后,越听越好听。遗憾的是在这张专辑里,《今生今世》和《追》都重新编曲了,不如电影版的好听。而这两首歌说要发行电影版说了好几年,前几年才终于推出,果然效果比《宠爱》版好多了。很搞笑的是96年我高考,考完第一门语文回到家,我老妈在放《宠爱》的CD,说是为了让我听了心情好。
记得他开了97演唱会后不久,买了本杂志,里面好几张彩页就是演唱会的,标题叫“张国荣演唱会妖气冲天”。各位不用愤慨,其实这个标题也只是为吸引眼球,内容其实没有什么不客观和妖魔化的。那图片真的美,而且看惯了长发分头的他,头一次看到剪着精神利落的短发的leslie,眼前不知道亮了几亮。那时候还没买到《红》,还没买到97演唱会专辑,更别提看了。我还记得那本杂志里的图片配的文字:“披上红袍,唱上最后一曲”。就是他97年演唱会结束时穿红色斗篷的照片。
而后不久的一次逛街,无意中看到了滚石出的《跨越97演唱会》VCD时,碰巧身上没钱。那是在北京新街口的一个专门出售进口CD的书店。这张VCD,还是港版的,封面就是那高高倒立的骄傲的高跟鞋,漂亮得一塌糊涂。我当时是立刻回到学校,向同学借了好像是100多,赶回去买下了这张VCD。回家以后是和同学在电脑光驱上看的。然后厚着脸皮向老爸要钱还账,老爸一听要100多,说怎么那么贵啊,我只好谄媚地说“进口的嘛”!
开热情演唱会的时候,我上班了,那时候正是各式各样的网络公司风生水起的年头,那时候的毕业生估计没在网站干过的很少,比的就是谁干倒的网站多。有了网络,视野一下子扩大了。其实网络在我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慢慢兴起了。记得刚上网时,没有什么QQ、MSN,那时候用过一阵子ICQ,而且,还认识了大名鼎鼎的Alice,就是的灰的妹妹,后来荣门客栈的创始人,还在ICQ上还聊天呢。那个时候也是lesliecheung.com比较红火的年头,我还想法换美元付过会员费给它。
说回热情。头一晚唱过,第二天网上照片就出来了,选的是他脱去白色羽毛西装后的背部像,那衣服从照片拍的角度猛一看真的很像连衣裙,的确容易误解,我也不明真相地惊呼过“他干脆把自己打扮成了女人!”。不过,后来照片多了,真相也就出来了,正如我之前说过的,喜欢一个明星也是要靠缘分的,他这样做了,我可能会有点讶异,但很快也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然后就喜欢上了、理解了。
不过那个时候热情掀起的波澜真的不小,曾经写过《夜日夜》的BK,可能还有朋友记得,刚看了照片就曾打来电话发泄了好一通呢,还说“好吧,别来什么内地了,北京更别想了!”那时候我们对于他来北京开演唱会还是很有期待的,这一下很多人失望了。甚至于网上曾经那么出名的罗星魁,后来也部分地因为这个原因绝迹了,至少是在这个荣迷圈子吧。
再后来就是他真的要来了(果然没有北京)。于是订票,一个月1000元工资不多,还找老妈要了赞助。再次赞一下我老妈,她那时候说了一句话:“我怎么会让我儿子身上没什么钱跑到上海看演唱会呢!”。其实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很富裕的家庭,只是我父母对我的爱好并不横加阻止反对而已,而我也确实很少有很疯狂过分的行为。那个时候,上海八万人演唱会内场票价好像是500吧?记错了别见怪,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买了两场,并请上海的亲戚帮忙取了票(所以说现在追星真得很方便,只有钱是问题,其他都不是问题)。
除了上海,我还看了南京一场。那时候北京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南京,我还承担了买火车票的任务。那时候的朋友,还记得几个网名的,Sudek,龙儿,洁尘,Vivi,等等,这些年各有各忙,还有联系的也不多了,都各自忙于事业家庭,不大关心和参与什么聚会活动了,毕竟,年华已去,剩下的,只是青春的记忆,和曾经的感动。
记得刚看完上海第一场,Sudek出了体育馆,一屁股坐到地上,就说“我要去...(是下一场的地点,具体忘记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我当年的确是很迷他,但的确也不算疯狂,我去上海和南京,是因为这两地都有亲戚,比较方便。不过,谁想得到这是最后一次?不然怎么也会多去几场吧。另计一个很有意思的荣迷朋友Vivi,在Leslie到北京领MTV大奖时,她神奇地跑到机场,接到飞机,并尾随一直到上车,这个片段被历史性地记录在了当年的新闻采访中,Vivi在镜头中一直“长伴你左右”。在南京,也是她,举着DV,拍着唐先生上车。而在南京看演唱会时,我还曾经与唐先生只有一个玻璃门的距离。他没有想象中高,清瘦,在那个阴雨天穿着深色连帽风雨衣,在下榻的酒店外,在Leslie准备出发去彩排前,站在我的面前。你可以觉得他很普通,但一定会觉得他很好,这就是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吧?
而与Leslie最近距离的惊鸿一瞥,是在南京玄武饭店,他去彩排,从夹道人群中走出,大红色围巾,青绿色西装式外套(是的,红配绿,不用惊诧,他是张国荣),侧面的轮廓相当饱满突出,头发短短的,带着精心打理过的微卷,非常梦幻的感觉。其实他经过我身边大概就那么两三秒吧,并且因为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他走出来半天我都没找到,等找到,倏地一声就过去了。而后来我看完演唱会就回亲戚家了,以至于错过了其他荣迷蹲守得来的庆功宴和第二天近距离合影这样传奇的事迹,所以我的确是不太有追星的概念的。
南京演唱会的现场气氛比上海的还要热烈,后面的观众,似乎包括维持治安的武警,都在往前拥,内场已经完全没有可能坐着看,我们几乎站在凳子上看完后半场。南京也是当时的“荣门客栈”第一次集体组织订票,开场前内场观众被人手塞了个气球,说是到什么时候一起放掉,结果我看入神了,错过了大家一起放的时间,后来自己放掉了。
而最尴尬的一幕,则是在上海看第一场热情的时候。我很糗,糗得很大,我带了DV,希望拍点什么下来做纪念。结果是,我站着,拿着DV,拍着,看着,入神。大家都坐下了,我忘记了,被保安发现,带子乖乖上缴。不过后来我也放弃了,毕竟,全身心投入地欣赏,才是来看演唱会的目的。记得后来吃饭时,ALICE知道我的带子被收了,还很严肃地说“我们必须得有一套”。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得可爱。
当年在上海连看两场的朋友可以说是有意外收获的。由于这是内地的首演,leslie很细心,考虑到大陆的观众不熟悉广东话,所以特别将很多经典曲目改唱了国语版,比如《侧面》,比如《共同度过》,比如《沉默是金》,比如还特别在快歌环节改唱了冷门的《Everybody》,只因为它是国语。不过他太低估我们对他的金曲的熟悉程度了,这些听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老歌,我们怎么会不熟悉呢?说是意外收获,是说大概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在现场听到他唱这些罕见的国语版本。可以想象对于这些恐怕当年他出了录音棚以后就再也想不起来的国语歌词,当初演出前他是下了多大的工夫去重新背起来。不过对于当时现场的我们,可真是晴天霹雳,听着陌生的《狂野如我》,其实就是《侧面》,听着半生不熟的《明月夜》,其实就是《沉默是金》,当时真有想死的感觉!我只记得耳边是一声又一声的叹息,“怎么是国语啊!?”,“有没有搞错啊!?”。呵呵真是好心办了大坏事!不过,毕竟演唱会是全面的艺术,毕竟也还有那么多“原版”的歌曲在接连唱出来,所以也顾不上失望了。
第二晚,据说有资深的荣迷想法给陈淑芬女士带了话,转达了歌迷的意思,第二晚果然全部从善如流,改成原汁原味的广东话版本。他本人就这件事还在现场说“原来内地观众也都爱听广东话的歌是吧,听了十多年都熟了是吧?”他的国语相当流利,那个“熟”还特意发成了北方的“Shou”的音,相信是《霸王别姬》时期耳濡目染的结果吧?
回忆是多么地美好,而回忆也不得不来到那一天,那个我们都不相信的一天。那是个傍晚,我在做出国留学的准备,听完雅思课回来,一进门,我爸就说,张国荣自杀了,凤凰卫视说的。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完全不信,也不是相信,我完全忘了我当时的感觉,我只记得我说了一句“当初他熬那么辛苦都没怎么样,现在怎么会呢?” 很遗憾,新闻劈头盖脸地来,连我前女友都发来短信说“张国荣自杀了”,前同事居然也发来短信说“没事吧?”。
我第一天没哭,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懵了,大概是情绪没反应过来。不过,后几天,几乎所有的电视台都在娱乐新闻时段连篇累牍地发消息,电视里永远放着那几首歌,《明星》、《侬本多情》、《风继续吹》,这样的状况是无论谁也扛不住的,男的也扛不住,只要你喜欢了他十几年。哭了几次不记得了,印象最深是有一次,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莫名其妙的,眼泪就流出来了,然后就是止不住的流,然后是哭出声,我妈还说了一句"又哭了?”
那时候本来也是我的低潮期,准备出国忙得焦头烂额,女友分手,心疼,各种因素导致我觉得自己一下子情绪崩溃了。那时候哭的次数其实不算多,但都是毫无征兆豪无铺垫地莫名其妙就开始流眼泪了,哭得我家的猫都跑过来凑到我脸前看,大概它觉得这是一种安慰方式吧。怀念一下这只从小被我领进家门、前两年的一个深夜在我面前老死去的猫。
后来印象很深的是凤凰卫视直播葬礼,那个节目叫《最后的谢幕》,这个片子的碟现在还保留在某个角落吧。当时是梁冬和柯蓝主持,柯蓝后来也哽咽了,梁冬说“坚强点”,还说“我从来没有和一个哭的女主持一起工作”。那天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在我家看的直播,可能是有外人在,我倒还好,有个中医院的女孩,看了一半去卫生间了,后来我反应过来是去哭了。
后来,我就出国了。那年11月吧,在英国,得知梅艳芳也去了。我不是梅的歌迷,不过看着新闻,顿时觉得一阵难过,眼泪就出来了,当时在一旁的女朋友还没反应过来,还问“你是不是想家了?” 真是个傻丫头。
以后,就真的以后了。感受过他在英国的足迹,那是很可以“感受”的一种感受,毕竟,六七十年代他站过的红砖老房,现在大部分仍然伫立在原地,仿佛时光不曾到访。在日本旅游,看着曾出现在他照片背景中的沉静优美的风景,一切绝无刻意探寻,但一点点怀念若隐若现。如今早就过了追逐的年纪,也不再时常关注是否有什么纪念活动,看见电视里播放他的片段也并没有特别的惊喜,而且其实还从没去过他的那个香港,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这样,只是默默收藏下一些有意义的藏品,放起来,和自己的青春,一起放起来。
祝他六十岁生日快乐,当年也有想象过他老了会是什么样,不过,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感谢有他陪伴的一段岁月,也感谢还记着那些细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