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4-25日,又是一年一度的司法考试,看很多同学在朋友圈发了一篇关于司考的文,调侃这个灭绝人性、惨绝人寰的人间第一考。
在司法考试圈,一直流行一句话:能坚持考下来就是胜利。这个考试的确有些繁琐,法律嘛,涉及的部门法包罗万象,从根本法到部门法再到实施细则,每门考那么几分,猜都没地方猜,只能硬来。
我考的时候,看了很多师兄师姐的经验和心得,后来发现这方面投入的时间比正经背法条的时间还多,但是的确管用,人在比较艰难的时刻,需要理解,需要鼓励。人的心既很难满足,也很容易欺骗,只靠着语言和文字,就足以构筑起自我拯救的精神家园。
考试的时候,我已经上班,做着完全不同领域的工作,很忙,很多事。捡起法律课本的时候,完全是一种启示,不管以后做不做法律实务,一定要考下来,给自己一个交代,给四年的法律系一个交代,仅此而已。
真正开始复习的时候,却发现我其实极为享受这场痛苦的学习。看着那些曾经熟悉过的名词概念,判断着那些绕来绕去的关系,一下就跳离了日常的工作和生活,又回到了纯粹学习的状态。在此之前的那么多年,这样的单纯和充实是我的常态,如今轻轻一启动,它轻而易举地就开始攻城略地,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理,像一个被遗忘经年的宠妃重新进入你的视野,而她的美和她的好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
就这样,我几乎是带着惆怅和悲壮的心情在日常工作和司法复习中不自如地切换。时间总是不够用,有时候晚上看书,眨眼就到了深夜;有时候早上起来做题,那么快天就亮了。每次的转换,都是一场痛苦的取舍。
为了弥补自己的不足,报了万国的复习冲刺班。这个培训学校这几年非常抢手火爆,现在看他们的任课老师几乎都不认识,而我上课的时候,万国成立不久,名副其实的一线名师亲临授课。民法李建伟,刑法韩友谊,行政法林鸿潮,真的是这次上课才明白了各学科到底在讲什么。
教刑法的韩友谊原来是内大法律系的老师,我在上课前看到这个名字还在想会不会是重名,后来一上课看到果然是他。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过去找他,想着韩老师也不会认识我,就直接跟他说我是内大法律系九八三班的,他听了以后果然很激动,兴致勃勃地问起众多同学的现况,呵呵,也算是他乡遇故知。
林鸿潮讲的行政法和行政诉讼法,是我听过的讲这门课最明了最清晰的。能把这门课讲好不是很容易,林博士相当聪明,一个文科生但完全是理科思维,他的解题思路跟做几何题一样,已知求解,环环相扣,步步生辉。我对这门一窍不通,浆糊一般,反复看了他的讲义,听了他的讲解,才懂了一点点。
至于李建伟老师,更不用多说,万国有名的历届真题就是他主编的,司法课堂上的罗永浩。他说话嗓门不大,悠悠哉哉的,民法合同法本来也跟生活联系的紧,经常是就着生活的例子,叼根葱捡根叶地就把法条顺了一遍,上课乐子也多,下了课爱跟男同学一起抽烟,从来也不把什么学习啊考试啊连带着功名利禄放在眼里,干着跑江湖挣外块的生意,透着魏晋名士的风度和气场,很有智慧。
说起李建伟老师,还有一个小段子。他上课的时候,一站到讲台上,顺手就把手表摘下来,递给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叮嘱这位同学在下课的时间提醒他,免得讲过头。坊间传言,李老师的媳妇当年就是坐在第一排拿着他的手表提醒他下课的女生,也不知道前后顺序究竟是怎样。
在我们私下津津有味地讨论坐在第一排的女生该是何等好看时,一起上课的男同学满脸真诚地对我说:你也挺好看啊,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头发长长的。
听完我就乐了,我说你可真会说话,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是挺美啊。是吧,那时候还在二字头上,虽然很快就要告别了,但依然在青春的尾线与法学有了最后一次的亲密接触,那么长,那么深,那么纠结,那么感念。
我清楚地记得,在上完最后一次课的周末晚上,心里的拥堵和荒凉,放佛那是一种与学习的终身告别,书本里的自己和现实的自己是一体两面,并行存在,很多年以后才渐渐有了和睦相处的沟通和交流。
司法考试不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想要通过也需要费些精力,每个人在这个过程中收获都不一样。于我而言,恰恰是在一个离开学校、丢开学习、每天为工作和生活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进入的,像学生一样不用考虑生存而只需全心学习简直是奢侈,所以在当时才有了那么多的感慨和惆怅。
这个考试通过以后,没有做过任何法律实务,我性格里的安逸懒惰和不求上进做不得法务,它并不适合我。但是,通过这项考试却是从前的我应该做的,一段过往,一段经历,一份纪念,一份担待。
在一个相对美丽的年纪学习过法律,已然很好。不忘初心,不忘法学的美,也不忘自己的美。是以为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