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的精髓在于阴阳易道,阴阳分易而化遂成五行。如果把世间万物抽象成五行,再概括至阴阳,再反过来将阴阳五行演绎到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那么包罗万象的世间人事则会有另一番趣味殊异的诠释与解读。
负笈英伦已逾旬月,于此见闻多有感悟,若以阴阳五行视之,无非西方庚酉金是也。
五行之金
东方甲乙木,西方庚酉金,所以西方属金。《尚书·洪范》对木和金的定义是:木曰曲直,金曰从革。革,本意指被剖剥下来的兽皮,转意变革、更改。易经49卦为泽火革卦,寓意金水与火相互激荡而产生变革。
金为从革,是金外显出来的功用,而追溯金为何从革要从金的本性出发。考究金的本性,得出金与木火水土出发,也就是从金与其他四行的关系入手。
木是金所克的,木在《尚书·洪范》的定义是曲直,其实就指木生发的核心特征,那么抑制这种生机生气的力量,就是杀伐之气,所以属金的秋天,是肃杀的时节,草木凋零,万物循环到一个革旧枯槁的阶段了。
火是克金的,火的定义是炎上,炎是温热,上是升腾,那么与之对应的金的属性,就是寒冷、内敛。这种内聚使得金具有致密的质地,这种质地使得金具有强大的攻伐力量,所向披靡,无有不破,当然这只是在相对的一个维度上。自然界已知最硬的物质是金刚石,最软的是石墨,奇妙的是这两种物质在化学构成上都是碳的同素异形体,也即都由相同的原子组成,只是排列方式不同,金刚石却并非金属。
水是金所生,水的定义是润下,金也有与水类似或相近的特质,如金的沉潜、冷静、聚敛特征。
土是生金的,土的定义是稼穑,稼穑是指农业的耕种与收获,是由土包容、承载及生养的本性引申出来的,那么金为最具包容性的土所生,金就有精华、稀缺之物的寓意了。
英伦之金
粗略考证金作为五行之一的本性与特征,为我对英伦所见所闻的形而上学的思索提供了一个独特视角。根据以上所述,金的主要特征有变革性、杀伐性、聚敛性和前沿性,再抽象一层,即为理性和原罪。
我们必须要认识到这样一种可能性,即如果没有西方世界的崛起以及对全世界的征服,东方文明可能还在封闭的无限的自我循环之中,人类文明的进步就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突飞猛进。这就是西方金对于人类文明进程的变革突变,从文艺复兴开始,到工业革命,再到当前的后信息技术革命,以及下一次以新材料、人工智能、生物技术等为核心的人类发展变革进程的前夜,这一切的推手与推动力,几乎完全由西方来主导完成。
变革性最显著的体现是对权威的挑战和对权力的约束,这两方面分别以西方科技和民主政治为其典型代表。从爱因斯坦挑战牛顿的经典力学,到量子理论挑战爱因斯坦(波尔VS爱因斯坦),自然科学发展的历程就是已有理论和发现不断被新的发现颠覆或囊括的过程,科学精神的实质就是怀疑一切的精神,这也正是变革的前奏。对权力的变革,就是将权力的傲慢与任性压制到最小的程度,这是西方民主政治所能制衡的极限,理论上,权力被分化、降解以致任何利益团体的声音均能够体现在权力意志当中。
西方世界在进入现代社会,也就是二战结束之前,一直是杀伐血腥不断的演进史。诸如群体层面的城邦战争,国家战争,宗教战争,到个人层面的决斗,从未断绝过,最终以最惨烈的两次世界大战终结了大规模的你死我活的杀伐争斗。但二战以来的世界局部战争,几乎都是由于西方势力主导、渗透或因西方曾经遗留问题而导致的。
西方世界的杀伐性,体现了他们的好狠斗勇,骨子里的侵略性、攻击性,允许持枪、竞争剧烈的体育运动,也是这种攻击性的具体延伸。
西方金的聚敛性,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群体层面的“聚会”,二是个体层面的“聚精会神”。西方人的社群属性远超我未近距离观察他们之前的想象。“聚会”(party)是西方人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因为金聚敛的天然属性。开学伊始,最让我感到新奇的就是各种组织举办的各种party的通知,宿舍管理组织的party,学生会的party,学院教职员的meeting等等。一到周末,各种聚会更是络绎不绝,经常半夜听到街上青年男女的喧嚣吵闹,几乎肯定都是参加完各种聚会,精神还处于亢奋之中的学生。夜幕之时在市区走一圈,最人声鼎沸,喧嚣热闹的场所一定是各种酒吧。当然,还有各种宗教活动主题的聚会,各种兴趣爱好群体的聚会。
在这些会聚的场合,金的数量增加,胆量也就变大,进而消弭权威,自由表达,兴之所至,胆大妄为。各种粗鄙下流,荒唐之事,也就不奇怪了。金所生者为水,金强则生水更加有力,表现之一是西方强调个人表达,或叫个性展现,你得与众不同。说话时的夸张手势、语气以及肢体动作,即是一种强调自我、强化表达的传达(典型代表BBC主持人大卫·艾登堡(David Attenborough)爵士)。英语这种语言,对于口腔的要求,就是要尽量把嘴张开,才能把音发饱满,中国人普遍英语说得不好,是因为我们的语言不要求把嘴张得那么大,发音需要那么夸张。水赖金生,金水相涵,金表圆润,水是丰满。西方女人的身材几乎都属珠圆玉润型,生育后的妇女更是体胖腰圆。
个体层面的“聚精会神”,其实是指西方人总体上特有的专研精神和能力。从历史发展的结果来反观,西方人是长于做科学研究的,而又因为科技进步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益处,使得他们更加强化对科学研究的重视。反观中国历史上虽有出类拔萃的学者、研究者(自然科学领域),但是在总体上与西方相距甚远。中国人在社科人文领域的异常注重,使得在近代科技发展上远远落后于时代,这是中国近代衰败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相较于中国人,西方人在研究意识、素质和能力的优异,实在不胜枚举。随便以研究中国相关问题的当代西方学者为例,如研究中国农村教育的罗斯高(Scott Rozelle),撰写《当中国统治世界:中国的崛起和西方世界的衰落》的马丁·雅克( Martin Jacques)等。他们这种以研究为使命,几十年孜孜不倦,潜心专注于研究领域的精神,以及深入研究问题,揭示并解释现象,构建理论,及翔实地、令人信服地呈现研究成果的能力,在中国学者中间不能说没有,只是相较而言实在不多。这也正是金所具备的聚敛性质所带来的突破性。
因为突破,成就了金引领前沿的特质。一把剑的锋刃是好钢,一把锄头的关键部分是钢铁。致密产生坚硬,突破带来革新,前沿引导进步。西方文明依靠血腥杀伐和科技进步,已经引领世界进步几百年了,这种步伐还在继续,只是日渐衰微。当西方这条腿力有不逮,那就是该东方这条腿雄健地迈向前方。
文明之金
泽火革卦,非常形象地展示了革新的形态。兑为泽,兑即是金,金生水,所以泽内有水;离为火象征文明,木生火。木在东方,生生不息;金为西方,杀伐攻克。革卦上为金水,下坐离火,火克金,金生水,水克火,水润下势必克火,火炎上势必克金,火太旺则水干,水太大则火熄,三者维持了一定的平衡,则必然出现变革。如果水火处于完全势均力敌状态,就变成了水火既济卦,表示大功告成,而又将开始新的循环。
现在的世界局势应是金水退而木火进,火是东方文明,是跳出了西方的理性与原罪,以阴阳易道为内核的文明。“万物皆备于我,跳出矛盾化解矛盾”,这是西方金完全无法意料的竞争方式,具体在中国跨国企业并购整合领域,就是中国企业屡屡采取的“隐形整合”并购策略。当刀剑遇到民族大义,当资本遇到共同富裕,有形的劫掠根本无法抵挡更高维度的将其化于无形的思维。这是文明与思想的胜利。
但是,我们应该永远吸取的教训,也符合阴阳思维的是,东西方各有所长,应各司其职,共同促进,良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