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结婚一周年纪念日,陈默订了市中心影院的情侣座。
散场时我盯着那排红色沙发座发愣。这一年他总说“情侣座太挤”,今天却反常地主动订票。
回家路上我状似无意提了句:“这座位设计真特别,是谁想出来的?”
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半秒,笑说:“以前听朋友聊过,好像是影院老总的亲戚提议的。”
这话像根细刺扎在我心里。
这一年的夫妻生活像按剧本走的戏:他永远在“疲惫”,我永远在“体谅”。
直到那一天洗衣服,从他的裤兜里摸出两张情侣座电影票,日期刚好是我们吵架冷战的那三天,他没有回家,我也没有多问。
第二天我特意去影院问前台,小姑娘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擦咖啡机的男人:“阿哲哥想的呀,他以前总跟对象来,说普通座位挨不着,硬缠着老板改的。”
阿哲?陈默的发小,那个总来家里蹭饭、喊我“嫂子”的阳光男生?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转身时正撞见阿哲端着咖啡过来,他看见我,脸上的笑僵了半秒,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晚上陈默回来时,我正对着他手机里的合照发呆——去年公司团建,阿哲站在他身后,手环在他腰上,两人笑得露出虎牙。
陈默抢过手机的瞬间,我忽然想起:每次阿哲来,陈默总会提前换床单。
每次他们“兄弟聚餐”,陈默的香水味总会换一款;甚至我们的婚戒,阿哲手上也戴着同品牌的素圈。
“他不是你朋友,是你对象,对吗?”
我抬头时,陈默的脸白得像纸。
原来那些“前女友”的借口,是他给我留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原来我守的不是活寡,是一场用婚姻搭起的戏台,我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最卖力的观众。
02
我开始像变了个人,每天对他消息轰炸嘘寒问暖。
炖他爱喝的汤,晚上穿着他喜欢的丝绸睡裙坐在床边等他……
他加班我就打车去公司送夜宵,笑得眉眼弯弯:“老公辛苦了,要不要我陪你?”
陈默越来越晚归,有时干脆睡在公司。
我“委屈”地跟他说:“是不是我太黏人了?同事说我这样会给你压力……”
他果然松了口气,说:“你得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有自己的事做,别总是围着我转。”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托人打听了半月,终于摸清他的喜好:干净、带点忧郁气质的少年感男生。
我在疾控中心的志愿者群里找到了小宇——十九岁,眉眼清秀,左眼角有颗痣,笑起来像只怯生生的小鹿。
更重要的是,他病历本上写着“慢性传染病,体液传播”。
“这是我远房表弟,刚失恋,来这边散心。”
我把小宇带到陈默面前时,故意往陈默身边靠了靠,“你俩多带他玩玩,我最近要出差。”
小宇很会。
他会在陈默看球赛时递上冰啤酒,会在陈默加班时送去热咖啡,说话总是怯怯的,眼神却直勾勾黏在陈默身上。
第三周,我在“出差”的酒店里收到小宇的消息:“成了。”
照片里,陈默的衬衫被扔在地毯上,小宇趴在他胸口,眼角的痣在灯光下泛着红。
我删了照片,订了最早一班离开的机票。行李箱里只装了一本《性学三论》。
03
在大理的青旅住到第三个月,我还是没等来复仇的快感。
白天跟着向导去看云,晚上在露台翻那些讲同性恋的书,看到“被迫婚”章节时,总会想起陈默藏在衣柜最深处的抗抑郁药——他从没跟我说过自己失眠。
青旅老板娘是个短发女生,叫林溪,总在我对着洱海发呆时递来烤好的乳扇。
“你在等一个答案?”她盘腿坐在我身边,“有时候答案不在别人身上。”
我开始跟她聊陈默,聊阿哲,聊那个像提线木偶一样执行计划的自己。
她说:“你恨的不是他骗你,是你发现自己从没看懂过‘喜欢’。”
那天晚上,林溪帮我吹头发时,指尖轻轻划过我的后颈,我像被电般缩了一下,感觉脸有些发烫,心跳也开始加速。
她笑起来:“怕了?”
我没说话,只是转身抱住了她。
后来我们去了重庆,在沙坪坝开了家地下书店。
有天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陈默的日记:
“娶她那天,她刚割腕出院,看着她那白色绷带,不忍心再提分手……,她妈妈跪着求我'救救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阿哲说再等等吧,等她好起来再说,他会一直等我……,可是我没勇气去和她说破……”
日记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小宇站在陈默面前,手里捏着我给他的“报酬”,笑出两颗小虎牙。
原来小宇根本没病,他只是个缺钱的大学生,陈默给了他三倍钱,让他配合演完这场戏。
林溪从背后抱住我时,我忽然笑了。
窗外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像极了那年影院里的红色沙发座。
原来困住我的从不是欺骗,是我不敢承认:比起那场虚假的婚姻,此刻身边人的体温,才是我等了太久的真实。
04
三年后,我和林溪在荷兰领了证。
婚礼那天,阿哲发来一段视频:陈默在草原上骑马,回头时笑得像个孩子。
我删掉了所有关于“复仇”的笔记,只在日记本最后写下:好的故事从不是谁赢谁输,是你终于敢撕掉剧本,说一句“我想这样活”。
阳光穿过教堂的彩绘玻璃,落在林溪的戒指上,亮得像极了我们初见时,洱海上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