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酒瓶,其中几个或许因为时间太久的原因,已经四分五裂。灰尘与污渍使得地板的颜色辨认不清。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凌乱的床上,透过光,可以清晰看见好似迷雾般的微尘在浮动。
他躺在床上,眉头微动,抬手覆于额头,头痛仿佛要将他撕裂。而后下意识舔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声音有些沙哑:卿卿,几点了?
在发现没有人回应自己后,他起身准备去看看她在做什么。刚坐起身子却突然停住,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而后又重重跌倒在床上。他双目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身体微微发抖,脑海中不停回荡着一个声音,她走了,她已经走了,她早就离开你了……
风穿过窗户,窗帘被高高扬起。他有些心烦意乱,顺手拿起旁边柜子上的烟,抽了起来。
如果她还在,现在会怎么样呢?他不由想到,大约是训我吧,夺走我的烟,惩罚我晚上不许进卧室。现在她管不到自己了,可真好,他恶狠狠地想了想,又狠狠吸了一口烟。
烟没有抽到一半,就被他按在了烟灰缸里,他已经尝不出来什么滋味。
他感觉自己已入垂暮,像一个古怪的老人,不言,不语,不笑,不哭,把自己陷入在回忆的怪圈里面折腾自己。明明已经鲜血淋漓,可他还是要继续。
无非是他觉得自己有罪,罪恶滔天,逃得过天网,却逃不过自己的一片深情。
二
这已经是她离开他的第三年,而他只能在梦中再与她相聚。三年无数的梦都是同一个场景仿佛梦魇一般折磨着他。
她站在茫茫的大雾里,啜泣。他一直在寻她,雾总是在阻挠他。他听到那个低低的哭声,心急如焚,却无处追寻,最终他还是没有找到她。
他想要找到她,抱住她,告诉她,自己就在这里,自己到底多爱她。他还想柔声问她到底为什么哭,是不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明确回应她的问题。
她总爱问他:你爱不爱我啊?他从来没有给她答案,总是笑着摸摸她的长发,捏捏她的小脸。
其实在她第一次问的时候,他就早已经想好答案,既不是单单的我爱你,也不是平淡的嫁给我,而是一句发自肺腑的情话。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八万六千四百秒,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无时无刻不在爱你,不会随意停止,一直到我生命终结。
可是直到第一百二十三次,在他终于
准备对她说的时候,却没来得及说得出口。
三
他变得不爱出门了。即使走在喧闹的大街上,也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他总感觉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在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彷徨无助。
他看别人也都是在找与她相似的地方,眼睛,嘴巴,耳朵,长发,还有她曾经温暖他的笑容。他眼中略带痴迷。
这里是和她一起来过的店,这里有她最喜欢吃的蛋糕,这里是她最喜欢的街道……
一切都是她,哪里都有她,她在街道,在人群,在角落,在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哭的她,笑的她,沉默的她,俏皮的她。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叫卿卿的魔障里面,别人进不来,自己出不去。他也不想出去,他有滋有味品尝所有关于她的好。就算是疯了也是为了她而疯。
四
即使是现在,他还能记得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情景。
她第一百二十三问他是否爱她,这次他没有揉她的长发,也没有捏她的小脸,而是对她说:我们去看日出吧,看完日出就告诉你。
她看了看外面的黑夜,有些不情愿,却拗不过他。他们要爬上这座城市最高的山峰。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爬上去,心却在咚咚的跳,他觉得到了告诉她他爱她的时候了。
兴奋,焦躁,迫不及待,他越发想快一点到山顶,她却有些害怕,恐慌,不知道他会对自己说什么。
半山腰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由于天太黑,她踏空了一个台阶,事发突然,两个人一起摔了下去。
等他醒来,她早已下葬。他带着懊悔,罪恶和痛苦离开了这个城市。
五
他在外三年,再回来看她。墓园里,她依旧是那么年轻,美丽,嘴角挂着浓浓笑意。
他忘不了她,想的都是她。他拉开房间的窗帘,打开阳台的门,轻轻地坐上护栏,看了一眼空空的屋子,慢慢向后倾去。
自己终于不用那样想她了。
(文/蔓蔓青萝 编辑/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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