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下雨天️,心里有个小故事就沽涌沽涌地往外冒,因为故事实在平常又老套,多次压下写出的想法。但经常的,下雨天它还是冒出来,所以写下吧。
2013年,徐州东到长春的高铁刚通,暑假回学校的我,坐上了单程八个小时的高铁。那个暑假我买了喜欢的雪纺衬衫和棉麻外套,年轻就是容易满足,那两件衣服让人开心了一个多月。穿着喜欢的衣服坐着高铁一路北上,从白天到黑夜,从炎热到结结实实的凉。出了山海关,空气厚重又寒凉,东北的空气,若是呼吸过,比别处更难忘些。
从北戴河呼啦啦上了一群人,几乎占据整个车厢,一群45岁左右的中年人,大学同学聚会,结束了返程。他们热切地聊着,尽管已经聚了几天,还是有说不完的话。他们扒着椅背朝后,跟同学说话。列车员热心地帮他们旋转了座椅,让他们面对面的聊。若不是那一次,我应该是不会知道高铁座椅可以旋转的。
从交谈中,得知他们是四平师范学院的,毕业20多年了,第一次组织大规模同学聚会,老家远在广西的同学也参加了。
他们聊着,我听着,叽里呱啦,说实话开始是烦的。他们中有人得了癌症,因为疾病的疼痛,经常给同学打几个小时的电话,那位被打电话的女同学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我真的不忍心挂……
他们中有人去了深圳经商并定居在南方,广东话和东北话都说的来,那男人挺着个啤酒肚,撑的衣服圆鼓鼓,衣服上有个?,同学问,这个问号什么意思,他说你猜,这是男孩还是女孩?,所有人都笑……
他们中有人唯一的孩子留学英国后决定定居国外,他妈一直说,只要他过的好,我跟他爸看的开……
他们中有女同学离婚,再婚的路上充满坎坷,一边抹眼泪一边跟女同学哭诉,说我也是过来人……她同学一边递纸巾,一边说你赶紧找个对自己好的……
他们中有风华绝代的女同学,每个人的学生时代,应该都有那种班花,美丽大方。即使四十多岁了,我都看直了眼,所谓岁月不败美人啊。班花同学,长头发、高鼻梁、大高个,优雅豪放潇洒,跟同学连喝几天,每天几场也不带醉的。即使坐上返程的高铁,也各个位置逐个打了招呼,风一般高情商的女子。班花同学脸上少有哀怨,但从同学的交谈中知道她情路甚是坎坷,但都佩服她拿得起放得下。班花同学脸一昂,说感情的事我向来看的开,没必要!转身就跟同学嘻嘻哈哈了……
他们中有位女同学当了老师,在高铁上还接了家长的电话,那位女老师甚是文静含蓄,有人在群里发了照片,她看到自己表情不太好的照片,立马让发图人撤回,说这照片表情太不雅,我一个老师,不合适……
他们中有对情侣,大学时如胶似漆,好的形影不离,老师同学都知道的关系,毕业后不知为何没有结婚,各自成家。那位女同学心中,从未忘记男同学,她以为对方应如是。同学聚会嘛,可能也想听几句多年未曾相忘的话,听几句或真或假的道歉和遗憾。但那位男同学,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句话,我跟我对象现在挺好的……我跟我对象现在挺好的……我跟我对象现在挺好的……,这句话不仅让女同学崩溃大哭,我这些年算什么,也让其他人唏嘘难理解,有人直接说,你们当初那么好,为啥没结婚呢……
那位中年男人,面色平静地坐在一群女同学中,别人说话时他沉默,他说话时,就那一句,我跟我对象现在挺好的……
中年人的同学聚会,我见过多次,都是差不多的故事。有人越活越好,有人一直平淡低调没存在感,有人得癌症,有人因为情事蹉跎。对这些,我好像提不起兴趣,可能还很年轻吧,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变成油腻的中年人。但那个面色平静的男人,一直重复的话,我跟我对象现在挺好的……让我感到一阵悲哀。也就是这句话,让我久久不能忘记高铁上事不关己的偶遇,每逢雨夜,总能想起。
那悲哀是什么,我说不出。但从此后,不论是文学电影,还是现实中,对前任这个话题,总觉男人的现任不需对他的前任耿耿于怀,因为,他知道现在跟你在一起挺好的,你要相信他,他是真的忘了。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那种说不出的悲哀,大概就是那位女同学心中所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