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首太想爱你的歌


我不敢  靠你太近

只有  默默期待

期待你的出现

期待你的目光

期待  在我望着你的时候

正巧  你也望向了我

你眼中的渴望

我眼中的羞涩

彼此明了

我想  我是爱上你了

图片发自简书App


1.

小旖站在门外,此时接近黄昏。

街上人来人往,自行车的铃铛清脆悦耳。

来这家公司一月有余,小旖的工作内容大致如此:八点钟在考勤本上签名,和几个同事打扫卫生、清理货架,学着她们的样子招呼顾客。

大治是渠道部经理。负责行业内各公司间的业务往来、产品销售和资金回收。

门店销售没有任务,产品优势明显,在行业内算是利润可观的,工作也还算轻松。

公司总部在广州,老板是河南人,这是全国第五个分公司。

公司共有十多个员工,经理和财务是老板从河南那边派来的,统管公司人事、经营和财政大权,其余业务、销售、技术人员均来自本地。

小旖对自己的工作尚没有太成熟的想法,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太多规划,一切似乎都是形势所迫,同学们都找工作了,大多也都是这样的公司,这样的内容。

毕竟,她们太年轻了,无论什么样的工作,对她来说,“开始做了”比“想做什么”似乎更重要。

在大治看来,小旖,还有她的同学们,就如一张张纯白的纸,“人生”和“社会”这两位“大咖”尚没有往她们身上涂抹与着色,她们纯洁明媚、青春蓬勃,令人望着便觉得美好。

大治呢,就像大哥,混迹江湖好多年,痞痞的,邪邪地,偶尔搞点大男生的恶作剧,带着坏笑,麦色的皮肤衬托着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出卖了他那颗善良居多的心。

每当天色近晚,街上行人匆匆,店里灯火辉煌,这是一天里最热闹也最惬意的时光。

各路人马向财务汇报战况,各种设备回了多少款,门店销售盈了多少利,这个月又可以超额完成多少任务……

似乎,工作永远没有烦恼。

剩余的时光,到处流淌着的都是欢声笑语。

年轻的技术员和库房的小姑娘打情骂俏被众人调侃;经理夫人在楼上娇滴滴地喊着经理吃她炖好的鱼汤;三男两女凑成一堆一起吃个宵夜顺便唱唱歌……


2.

日子在这样的和风细雨里一天天过着。

每当大治收回款项往财务交钱的时候,必定从小旖面前经过。他看过她,确切地说,是他盯着她看过,然后目光离开了。

她觉得好笑。平日里这个痞痞的大男孩对她还是蛮热心的,作为公司最小也最新的员工,有问他必答,并且严肃认真,一副为人师状。

听说他暗恋某公司一鲜花级别的人物,是从财务小蕾处得知的。

那天,大治照例从她面前望着她走进了财务间,收完了款项,年纪不大却老成持重的小蕾和大治开起了玩笑,似乎是调侃他单相思一类的。

不知为何,小旖觉得酸酸的,一股淡淡的醋意和着街头幽幽的灯光,她感觉到惆怅。

晚上,小蕾请她一起去涮锅。还喝了很多酒。

说实话,小蕾是个能干的女孩,年龄和小旖相仿,却被公司委以重任,兼管会计和出纳要职,公司从上到下,均不对其恭让几分。

小蕾对小旖似乎格外友好,甚至说是当朋友一样了。原本,年轻人在一起,她又独自身在异乡,难免孤独,小旖又是善解人意的女孩。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只是,随着小蕾和大治调侃的次数越来越多,小旖的惆怅也越来越深。

每次,街灯初升,她总会站在公司的门外,看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要去往哪里?我又要去往哪里?

心里似乎有一块巨大的空隙,无法填补。


3.

同学阿蒙来信告诉她,还有一学期也将面临毕业。没想到先他一步进入社会的小旖做上和他一个专业的工作,言语之中满是向往。

他们曾是同学,无话不谈的异性朋友。也仅此而已。

在校期间,小旖通信最多的便是阿蒙,几乎每周一封,已经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项内容。而每周花一两个小时回信,把生活的点滴和心情落在笔下,穿越时空带给故都的阿蒙,于小旖也是无比重要的一件事情。

等信,拆信,回信,贯穿了四年的时光。他们从青涩少年,已成长为憧憬人生,幻想爱情的青年男女。

在那一次次的等待中,小旖也曾期待阿蒙对她说出让她脸红心跳的些许字眼,但每次捧着他用好看的钢笔字写来的长长短短的信,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他感情的表露,于是,她把那份期待与钟情深藏在心里。

即便这样,也是好的。

对他来说,她还是重要的,每周一封的频率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

如果,他愿意一辈子和她做这样的朋友,她也觉得那是一种幸福。

阿蒙最后这封信中除了询问她新工作如何,还询问了她有没有交男朋友,末了还暧昧地问了一句,新男朋友有没有他长的帅。

小旖不记得是如何回他的了,只是记得在读阿蒙的信时,脑海里浮现出大治那小麦色的皮肤和洁白的牙齿。


4.

秋天快来的时候,公司里每天放着莫文蔚的那首《盛夏的果实》。

“不要刻意说,你还爱我,当看见潮起潮落,只要你记得我……”

每每听着那低低的旋律,略带伤痛的歌词,小旖的心便跟着下沉,下沉,仿佛要沉到泥土里,拉将不起来。

有一天,总公司来人了,在门店视察了一番之后,晚上经理就下了一道调令,派小旖去北京公司那边工作。

这种性质的公司,最大的特征就是各分公司间人员的调配比较随机。前不久,和小旖一起来公司的小陈刚调去北京,据说就在硅谷市场里做销售。

小旖不知道对于她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做一项未知的工作,对于刚步入社会的她来说,的确具有挑战性;但如果能够就此好好历练一番,也比在这个地方每天嬉笑打闹,没啥长进要好一些。

当她拎着简单的行李,在夜色朦胧中踏上北去的列车,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车轮在铁轨上碾压的哐当声,震动着耳膜,一种离别的愁绪和前途未卜的忐忑席卷了她整个身心。

她忍不住把头埋进了臂弯。

有眼泪流下来。


“你是我的第二个春天/春之欣欣向荣谁都向往/然而你终究会给我多少/春去春会再来/然 花谢花会再开吗/不愿留下遗憾/还是趁早收场/给你的/只有我幽深凄怨的眼神。”


5.

临走前,小旖是从公司出发的。

和往常一样,忙完工作且都不急着回家的一帮年轻人聚在门口的桌子前,嬉笑怒骂,打发时光。

小旖从财务小蕾那里拿了提前预定的火车票,彼此寒暄着互相道了别。

出门的时候,大治看着小旖,她跑过去迅速把手上的一张纸条塞到他手中,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身后表情错愕的大治,还有迅速欢呼雀跃的一帮起哄的。

那首诗后来不胫而走,全公司人都知道了小旖和大治之间的故事。

小旖记得,她出门后,小蕾从财务室追出来塞给了她一张50元钞票,说是她的一点心意。让她路上买些吃的。

小旖着急赶路,推托不过,便收了。


6.

北京公司的工作果然极具挑战性。

每天马不停蹄在库房里忙碌,永远记不完理不顺的账目,对于财务知识仅学了皮毛的小旖来说,接管库房记账这项工作真不是她所擅长的。

加上来了之后,她的前任库管已经辞职走人,只撂下一个烂摊子和一个随时可以咨询她的电话。

北京公司说白了就是全国公司的仓库中转站,其位置和公司形象离原来那个公司差了老远,破败不堪的二层楼里两三间逼仄的小黑屋,一间是经理办公室,一间做会议室兼餐厅,另半间便是库房兼小旖的办公室,穿过长长的走廊,是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厨房,一位东北的大姐每天赶中午和晚上会来给公司的七八个人做两顿饭。

公司周围也全是这样的小公司,扎在一堆里,每天下午各自挤在楼底下那仅容一辆小货车容身的巷子里撕啦撕啦地扯胶带打包发货。

没来北京以前,北京在小旖的印象里除了雄伟大气,就是富丽堂皇了,跟眼下置身的这废墟一样、周边环境同等恶劣的海淀区××区××排××号,简直天上地下,判若两个世界。

可这里,仍旧有着闻名遐迩的紫禁城,故宫,长城,颐和园,天坛,还有传说中的北大清华。


7.

当小旖完全适应了在北京公司紧张忙碌又繁重无比的工作时,时间已快到中秋了。

这段时间,她成长了不少,尽管还有原先一些于工作来说不切实际的浪漫情怀,但毕竟艰苦的环境多少也磨砺了她年轻未经风雨的心。

那天,听说原来的公司有人来北京学习。据说大治也来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那日离别,她扔给了他一纸心事,自己便像卸去了一个大包袱,她只当他俩前尘往事已成云烟,时间和空间会淡去一切。

不成想,老天却还是安排他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会不会尴尬呢?

她在厨房的水池边洗手,大治来到她的身边,第一次单独他和她,距离这么近,她不敢看他。他递给她一串手链,深褐色,圆圆的,透明的珠子,一颗颗密密地挤在一起,他给她戴在了手上。

她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说了,好好工作。

再多的语言也没有用,其实,她都懂。

后来,她寄回原来公司的货里,多了单独给他的信件,有从香山带回的枫叶,和写给他的诗,还有她从长城带回来的景泰蓝书签和信件。

只是,她从来没有问过,他收到了没有,为何没有回信。

是的,她没问。他以为他太忙了,或者是他以为她太幼稚了,现在有谁还给恋人寄枫叶写诗呢?

她也没在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8.

北京的冬天,满眼萧瑟,空气湿冷。

小旖在四人间的高低床上辗转难眠。

她的工作出了问题。在经常去取货的另外一个地方的大仓库,她每日都要盘点的大机器少了一台,那一台机器可顶她半年工资呢!

她怀疑是被周围的人盯上了,然后伺机潜入偷了去。

可她也不能断定就是这样。

经理不知怎么知道了,狠狠地丢给她一句:从你工资里扣!

这个经理对她可真不怎么样。

尽管他和他的女朋友还有女朋友的妹妹一起住在她和其他几个同事的隔壁,据说每天早晨女朋友的头发都是由他来打理,就这么一个人,对她说话从来都是带着苛刻。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她知道经理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她在这里辛辛苦苦,卖命地干,到头来可能大部分的工资都要被当罚金给扣掉。

她没办法找他理论,也不懂得这类事件的发生其实经理的责任更大。

她被他吓到了。

她想到当初来,就凭了那边经理的一句话,如今,她想走,想离开这让她觉得压抑、不舒服、也不知道出路在哪里的鬼地方。

她不愿意替他背黑锅,但他没准真打算把这个黑锅让她背了。

那会,她也真是天真又幼稚的啊!


9.

她真的回来了。

拖着她的行李箱,一个人走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想着要离开,这个地方不属于她,永远也不可能属于她。

可是,她没有想她回来要去哪里。

再回原来的公司去吗?

她还就是回去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谨的程序,后来调去北京的小陈不知何故也回来了,她的事便不了了之。

对于一个全国性的大公司,在无数的销量和利润的交替中,从账面上少一台机器,无论如何以一个分公司经理的智商和手段去摆平它,都不在话下。

可是,偏偏,她那样回来了。无论如何,回想起这件事,都觉得不光彩。


10.

再见到大治时,他吃了一惊。最后,也只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日子,再度恢复到以前无忧无虑的状态。

她走的这段时间,公司经理已换另外一个人,而大治仍在做他的渠道经理,小蕾仍在掌管财政大权。

大治对她仍似原来那般,偶尔会询问她工作中有无困难,他们的关系却始终无法向前跨越一步。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从北京寄回来给大治的信件和物品,没有一次被大治拿到,都被财务人员验收的货物一同被验收了。

她也知道了,小蕾一直喜欢着大治。

她想起,小蕾待她与别人的不同,像朋友又像姐妹,格外关照。

可那种关照总让人感觉有那么些不自在。


11.

小蕾对她尚且如此关照,对大治的照应可想而知了。

她也发现了大治和小蕾之间,比她走以前,有那么些不同。

即便有时候,大治会走在她身后,几度欲言又止。

连做饭的大姐都看出来什么,在旁边提点她,告诉她有些机会要善于把握。

可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你争我夺。无论谁胜谁负,总有一个人会受伤。

你能说得胜那个人便会成为他心中的至爱珍宝吗?相反,你可能还会嫉妒他对受伤那一个的同情与欲罢不能。

于是,她本能地回避,尽管心越来越痛。

后来,工作不是很顺利,便辞了职。去了另一个公司发展。


12.

尽管如此,仍是在一个行业内,彼此的消息很轻易就能得来。

那日,是小陈跟她聊天。

说几日前,大治的生日,快递送来一个大蛋糕,小蕾当着全公司的人给大治庆祝生日,至此,他俩也名正言顺走到了一起。

小旖忽然想起,某个夜里,BP机上的留言,晚八点,蒙古包见,王先生。

可惜,等她看到留言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钟。

她和他终究是连一场像样的谈话都没有来的及,便从此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记得,她那天回去后拼命地想要唱那首《血染的风采》,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

那件她喜欢的黄颜色的短袖衬衣,和他总爱穿的一样黄的短袖衬衣,她是清晰地记得他们看了看彼此的衣服,似乎那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而那串褐色透明的手链,也一直被她珍藏着。


13.

很多年以后,小旖已经离开那个行业,她回到老地方看过小蕾。

她和大治后来都离开了那家公司,精明如小蕾,实干如大治,他们在一起打拼自己的公司,是再好不过的搭档了。

小日子过得还可以,买了房养了儿女。

小蕾看着尚是单身的小旖,无不羡慕她的潇洒自由,她不停地和她诉苦,说大治在家如何懒,邋遢,不体贴,不是一个好丈夫……

也曾偶遇过一次小蕾独自倚在社区理发店的门廊前,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脸上写着落寞。

那一刻,小旖设想过,如果当初没有小蕾,如果当初她和大治在一起了,今天站在门廊上独自落寞的会是她吗?还是大治会不同于现在的大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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