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向阳而生  23

叶秀竹再一次看了看放在衣柜上的那块上海牌腕表,七点十分,时间依然一分一秒在流逝,而随着黑夜一点点地侵袭,叶秀竹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焦虑不安。尽管初冬是如此的寒冷,可她的额头依然沁出一层汗水,也许是担心丈夫迟迟未归,也许是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劲儿来。

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源于夫妻彼此间的默契,她知道丈夫一定遇到麻烦了,可她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让周孝仁迟迟未归。

“啊!”的一声,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小崇墨,儿子的啼哭声充斥着这个恐怖的黑夜。

“你是干什么的?你找谁啊?”叶秀竹壮着胆子问道,她原想将灶坑里再添一把火,把饭热一热的,可是这位蓬头垢面,脸上挂满炭黑,衣着又脏又破的莫名造访者将她惊吓住。

“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原来是一个讨饭的人,这年头儿,来云水村讨饭的人还蛮多的,一拨接连一拨,主要是由南方来的,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

云水村的人早就见惯不惯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就不正常了。天黑黑的,没有一点儿光明,想要在院内看到一点亮光,都是不可能的,相反,总会让人感觉这黑暗中一定隐藏着无数双神秘的眸子,正在不间断地窥视生活中的人们。再加上叶秀竹心里一直焦急地惦念迟迟未归的丈夫,以及联想到黑夜下潮白河水的深沉与可怕,怎能不让她纯洁善良的内心迅速掉进一种关心则乱的境地呢?怎能不让她惊慌失措呢?

“你先出去,我给你吃的,你先出去,别进来。”叶秀竹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心翼翼地小步向屋外踱去,讨饭的人也后退了几步。

此时,也许是叶秀竹精力最集中的时候,这突如其来的造访者让她感到恐惧慌乱,内心产生难以逾越的屏障,而此时心地善良也表现为,一是弱者的惶恐,一是无助的勇敢。她是多么希望周孝仁立即出现在她身边啊。

濒临如此场面,真的让她惶恐不安。最无助的时候,人们往往会不顾一切地急中生智;最危险的窘况下,往往可以看到胜利的曙光。微妙的内心中,流淌的不仅仅是不竭的思维,更是变通的智慧。

“表婶,表婶。”叶秀竹不知道讨饭者是否在注视着她,但她还是勇敢地迈出了外屋,走到院子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因为心的恐慌让腿全部承担起了思维的麻木,这是不公平的交易,但她还是走出了屋子。

“啥事啊?”没过多久,院墙的另外一面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回应声,她是叶秀竹家的东邻居,男人姓王,叫王宁祥,说话的正是王宁祥的老伴,俩人都五十多了,只有一个女儿,还尚未嫁出。

“您过来一下,家里来了个人,我不认识,孩子他爸又不在,您过来帮忙应酬一下。”叶秀竹的声音有些颤抖。

夜里九点半,兰坡乡派出所。

马隆星的右手用纱布包扎着,可以看出点点殷红浸透了纱布,看来这个伤口伤的时间不长。他坐在长椅上,右手边坐着高大壮,左手边坐着周孝仁。他与周孝仁中间隔了空儿。

办公桌前坐着的是魏东郭,屋内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魏东郭一个警察,显然,他既要审问又要做笔录。

“你们三个还有什么话要说?”今天轮到魏东郭当值,本来床都铺好了,正准备睡觉,谁想到纠纷再起冲突未断。此时,他是深感人民公仆的辛苦啊!

“都不说话,不说话就以为什么事情都没啦?你们之前有没有想过法律的存在?胡作非为,你们这些人都应该判个几年,进去改造改造,也尝尝深牢大狱的滋味,也就不敢这么肆无忌惮了。今天先录个口供做个笔录,明天早晨八点你们三个过来做进一步调查。”魏东郭严厉地说道。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么?”高大壮怯声地问道,他左边的脸颊已经肿起,一片淤青,显然是被打的。

“先回去吧,这么丢人的事情别告诉家人啊。”魏东郭应了一句后,还不忘调侃一句。

“那魏哥,我和隆星那杆秤怎么办?”高大壮又问道。小人就是小人,把心思全部都放在小毛小利上了,望着闪闪发光的金钱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抓,殊不知暴露了本性的贪婪与低劣。

“你他妈的还有脸向我要秤,我今天没有用手铐子将你和马隆星铐起来,就很照顾你们了。你那杆秤是证据,能给你们么?你们哥俩是不是不想回家啦?想在所里的小黑屋里蹲一宿吧!也真正地体验一把大内天牢的滋味儿。”魏东郭玩味地说道。

“我们不要了,魏哥,您别误会,高大壮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马隆星猥琐地应承道。

周孝仁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才是受害者。到了派出所,他却出奇的从容镇静。他的思绪没有乱反而清晰了很多。尤其是看到马隆星与高大壮那副卑贱的嘴脸,他心中一阵厌恶。

人怎么可以活的这么没有骨气呢?人真的可以活的如此下贱么?男人不能活的这么丢人啊!这么丢人,男人的脸面放哪里啊?真他妈的贱!真他妈的软弱!

这种人软弱么?这种人一点也不软弱,这种人是纯贱种,是天生的欺软怕硬的杂种,见到心地善良的人就不停地犬吠,遇到稍微严厉的人就缩成一团,呜呜地低吟。

“孝仁,你看好啦!你的鱼一共是三斤四两,一分一零也不少。”高隆星故作正经地说道。

“怎么可能是三斤四两,我刚刚用我的秤称的是三斤九两。”周孝仁心里起了端倪,可是善良的本性有时是制约人反抗的枷锁,起到一种阻挠的作用。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这秤还造假不成。你不能这样说话啊,不然我们兄弟还怎么在桥头混啊?”说话的是高大壮,无缘无故就给周孝仁扣了一顶大帽子,又仗着人多势众,人高马大的先天优势,想要干那强行霸道的事情。

“一句话,这鱼你到底卖不卖吧?”怎么听高隆星的语气有点儿强取豪夺的意思呢?

想起了杨白劳,想起了穆仁志,想起了黄世仁,想起了小白菜……

公道呢?公道在秤杆上,可如今秤砣也造了假,秤杆也不能秉公了。公道在人心,让公道出来说话,还一份清白。

“既然你们的秤称的分量少,我的秤称的分量多,你们认为我的秤不准,我也认为你们的秤不准,我们也别斗气使狠,咱们再找两杆秤称称。”心存公道的人还怕什么狡诈和谎言么?坦荡的男儿,脊梁始终是直的。

“这天都黑了,去哪里找秤啊!桥头就我们两份卖鱼的,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把鱼卖给我吧,怎么你想耍我们兄弟?”高大壮咄咄紧逼,步步挑事。

“一句话你这鱼三斤四两到底卖不卖?”马隆星语气沉重地说道。

“不卖。”孝仁冷漠地说道,同时一只手插进了裤兜,摸到了那把随身携带用来摘鱼的小刀。

“哎呦,你他妈敢用刀子。”高隆星握住被划破的手说道,本来高隆星已经由背后勒住周孝仁的脖子,使他难以呼吸。

高大壮这时也上来了,但不幸的是,被周孝仁一记直拳直接放倒在地,卧倒在冰冷的马路上,迟迟没有起来。

周孝仁算是看透了,故意欺负人!好,很好,王八犊子,干你娘的,今天这口气不出,不算男人,几番争斗,人高马大的马隆星与高大壮最终被派出所带走了,同行的还有不太解气的周孝仁。

不知道何时起,由派出所出来后,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都快十点了,周孝仁推着载满渔具的自行车,奔家而去。

洁白的雪花,在呼啸的北风中,尽秀舞姿,周孝仁的脑海中如过电影一般,不断地变幻着各种场景:引滦河周崇领、周崇明等人打了他一个嘴巴,张贵福靠不光彩的蒙骗手段卖给他一头‘病牛’,今天马隆星与高大壮又蓄意欺诈他。

为什么做一个老实本分的人,过一份平淡安定的日子这么难?老天爷,人不能都跟他们一样啊,那样这个世界可就毁啦。

祈求吧,圣洁的女娲娘娘,请少造一些这样的杂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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