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巢

序言

   夜间的风一如既往地清凉,河水伴着月光缓缓向前流淌,没有吵闹,没有喧哗。在那刻的寂静中,我捧着手中的茉莉清茶,呆呆的看着联系人列表中孤零零的那个字母。

   波光粼粼的淡金色水面上揉碎了一个孤单的背影。不曾相识,却又那么熟悉。

   燕归巢,月待人。杨柳岸,花落残。

   广寒宫,舞清影。忆相思,愁断肠。

   抱歉,我想你了。

(1)

她背着淡黄色的书包,孤零零的走向那辆黑色的轿车。没有人告别,没有人知晓。那个淡黄色短发的女生带着清晨微红的光辉绝尘而去,消失在天际。

殊不知在某个死气沉沉的课堂,某个少年单手撑着脑袋,握着黑色的钢笔,盯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发呆,黑色的短发上吱吱呀呀的旋转着破旧的电扇,夹着有气无力的风和机械般的读书声,良久沉默。

窗外微微发红,太阳从远方投来了第一缕光芒,忽然觉得那光芒似是有些梦幻,令人心神不安。

在很多个不经意的瞬间,总是莫名的想起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和那缕梦幻般的光芒。

呐,总是感觉下一秒转身就会遇见你。

好久不见。

                                  (2)

  “师傅,这题好难啊。”她皱着眉头抱怨书上外星一般的符号。

  “笨死了,以后还贪玩不?”被叫师傅的少年捏了捏她的鼻子,故作生气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我鼻子本来就不高,你还捏。”

  “拔苗助长嘛,不谢我还抱怨?”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书盖到头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师傅,别欺负我了,万一哪天我走了,你就没徒弟啦。”

     少年神色一怔,脸上绷着的表情微微一缓,心里有某个角落忽的涌出莫名的伤感,从心底到脑海,从脚底到肩头,一股无力感洒满了全身,无意中听到的几句谈话惊雷般在耳边炸起。

  “老师,我们都要调走了,留女儿在这边我们不放心,您看看能不能尽快办转学手续。”

  “可以的,这孩子平时挺懂事的,唉,我挺舍不得她走的。”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有劳老师费心了。”

   ……

  “师傅,你怎么啦?”

  “啊?没事没事。”少年挤出一个微笑,顺手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好好学习吧。”

 “师傅!你又来!”她抓起笔戳了戳少年解气。

 “傻瓜,说不定师傅真的教不了你多久了。”少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这世上有太多的离别,或是友情散别,亦或是生离死别,那些猝不及防的并不可怕,毕竟你总要面对现实。可怕的是,明明知道或许即将分离,你却无计可施。

  无可奈何花落去,不曾再有燕归来。

  燕归巢,归何待。

  思忆起,无可奈。

                                  (3)

  “我们是天上的星星,我们在孤单中旅行。” 她挽着他的手,漫步在河堤,轻轻唱着一首略带伤感的歌。月色如潮,洒满了暗青色的草地,萤火虫躲在叶子的角落,闪闪发光。

   河水轻轻的流淌,揉碎了月影,打破了浮光,却悄无声息,似是怕打破这唯美的画面,又怕惊扰了岸边那沉浸在幸福中的人。

  “你爱我吗?”猝不及防的,她轻声问道。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而不语,又在她没有皱起眉头反抗之前稍稍用力拉过她,对着寂静的河面,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出那永恒的三个字,打破了夜的寂静,惊起了沉睡的归燕。

   燕归巢,归何待。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推开窗看夕阳又要落下,那时,在操场上奔跑,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呐,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天真的孩子,幻想着,就这样永远不分开。可其实到最后我们总会明白,在我们生命中的某一段时光,从开始便注定了结束,从幸福便注定了绝望。哪怕不甘心,哪怕不舍得,也总会有放下的那天。

   只是,

   我从未想过,

   我会如此思念。

                                  (4)

    “报告。”

    “进来。”

    “老师您好,我是高一的新生,我找不到班级,可以让我看看年级的名单吗?”

    “可以,在那边。”带着眼镜的秃头主任抹了把刚训完学生的老脸,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指了指墙上密密麻麻的新生名单。

    “嗯嗯,谢谢老师。”

     一班,二班,三班。。。十四班,没有,全都没有,那么多枯燥的名字中,始终没有跳出那个古灵精怪的,塞满心底的女生。一股无力感由心底慢慢淹没头顶,鼻子有些发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么。

    她离开之后的某个昏昏欲睡的清晨,他忽然发现那个依旧一尘不染的课桌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偷偷的藏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与黑色几乎融为一体。在那一刻,他听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看得到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他甚至都忘了是怎么拿出的纸条,只记得上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加油,我在明天等你。

    是自己想多了么…他失神地转过身,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教务处,甚至忘了跟身后脸色阴晴不定盯着他的秃头打声招呼。

   或许…那个纸条是留给别人的吧。

   呐,你看,

原来我白白努力了整个初三呢。

                                   (5)

    “你刚来的?”那个自称阿宁的男生随口问道。

     “嗯。”他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校园。

        校园很小,比自己学校小了很多。

        终于受够了在学校那些繁琐的小事,受够了和她一点一滴的矛盾,他拖叔叔转学到了另一座城市的高中。新来的第一天,班主任叫了一个男生带他熟悉校园,还蛮体贴。

     “离高考只剩半年多了,为什么转学?”阿宁很是不理解。

     “我。。”他微微一楞,忽然想起那个活泼的身影,鼻子莫名的开始发酸,想什么呢,明明是自己要过来的啊。

    “我也说不清楚,或许。。”

       他摇了摇头,冲身边的男生笑了笑,

    “或许,我会后悔的。”

    “什么鬼,你是饿了吧,走去吃饭。”

    “好。”

       。。。。。。

      曾经在那个不如自己学校的校园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像一张张老旧的照片,压存在那个小小的角落,他那么懒,那些照片却从未落满灰尘。

      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个难以入睡的晚上,他躺在大学寝室的床上,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嘿,说好的给我写的故事呢。”

      他还没忘掉,那个用着萌萌的头像的男生,叫阿宁。

呐,我每天熬夜给你写故事,毫无怨言,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我热爱的事情,更因为,我不想看到一段青春被丢到小小的角落,无人问津。

放心,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去刻录。

呐,别忘了请我吃饭,可不许小气。

                                                      待续未完

                                   (6)

   北纬37°,夜。

   他坐在暗绿色的草地上,独自看着河水静静流过无人惊扰。虫鸣,星耀,一如当年。

   杨柳岸,晓风残月。

   高考来去匆匆,像一场梦。

   梦醒之际,依稀记得在那个小小的校园里的某个挥手告别的黄昏,依稀记得跟那个男生讲过的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嘿,远方的朋友,我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回忆的河边,又坐到了一片寂静如曾经的草地,嗯…甚至又见到了那个淡黄色短头发的女生,只是啊,或许喜欢青春的你,这次猜不到结局呢。

   。。。。。。

   北纬36°,夜。

   他躺在床上,失眠的夜,翻来覆去,床头的小灯泛着淡黄色的光芒,莫名的想起那个淡黄色短发的女生和那个来自远方的男生的故事,忽然就想动笔。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听他讲述时幻想的画面,纷纷扬扬,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始。不如…就从第二次相遇开始吧。

  高二楼道总是集满了人,一个个学子发了疯似的冲去食堂吃饭,又匆匆忙忙赶回来,回到座位便又开始埋头苦干。

  很久以前,他也是队伍中的一员,可自从没有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女生后,一切都失去了动力,他开始变得懒散,所以总是不慌不忙的走在最后,淡淡的看着人来人往,望着春去秋又来。

   自从你走了之后,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在阳光洒满的清晨醒来,不紧不慢的走过日历上的一天又一天。只是,日子好像过得很慢很慢,慢到我甚至以为早已过去了一个世纪,沧海桑田。

   直到那天,在某个放学铃落下的傍晚,楼道里橘黄色的灯光亮起,在橘黄色的视线中,有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楼道尽头静静伫立,那画面仿佛跨越了时光,模糊了视线,恍惚中,他似乎听到那人喊出了埋在光阴里的那两个字。

 “师父。”

   呐,过了这么久,你还记得我么。

                                       (7)

   高三的日子其实很不好过。

   教室里充斥着备战高考的火药味,同学老师脸上都挂着焦急二字,他一向受不了这种快节奏的,哪怕是她作为复习生比他低一级又和他来到了一个学校,他也再改不掉这种慢悠悠的生活。

  “我报了补习班呢。”她转着笔,盯着天马行空的高二习题。

  “我也报了,高三的,在你隔壁。”倚在桌边的男生漫不经心的说道,“那里比较安静呢。”

  “真的啊?”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其实以他的程度,压根不用报补习班,她明白他的意思。

 “放学我们还可以去河边转转,景色挺不错呢。”他盯着发呆的女生,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

 “我什么我,再不走迟到啦。”

。。。。。。

夜间的河真的很美,她挽着他的手,漫步在河堤,轻轻唱着一首略带伤感的歌。月色如潮,洒满了暗青色的草地,萤火虫躲在叶子的角落,闪闪发光。

河水轻轻的流淌,揉碎了月影,打破了浮光,却悄无声息,似是怕打破这唯美的画面,又怕惊扰了岸边那沉浸在幸福中的人。

“扑通。”

一条顽皮的小鱼跳出水面,又落入水中,惊醒了梦中人。

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茉莉清茶,呆呆的看着早已逝去的回忆。

许多年前,她曾在这挽着他的手,轻声唱着一首略带伤感的歌;许多月前,他曾在这放开她的手,轻声说着一句强装镇静的离别。

呐,我真的受够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你低我一届,尽管每天见面,可还是会有那么多伤心的事掺杂进我们的感情,就像棉花糖揉进了沙子,纵然看起来还是一样,可吃到嘴里,却满是苦涩。

所以我才会决定转学,决定跟你告别,决定…呵,或许,我什么也决定不了呢。

或许,我会后悔呢。

                                     后记

   你以为后记就是废话一篇毫无亮点?

   讲道理,我的后记向来是全篇的完结。

   是不是觉得最后一篇意犹未尽,好像少了点什么?不不,故事已经结束,如果你从头再看一遍,你会发现(7)里的月光描写完全是从(3)里复制的。如果你心思细腻,你会发现这段月光把每个小章连成了一篇完整的故事,就好像一个个不同的时间点终于汇成了一个环形的时间线。

   或许你执意要问,后来呢?

   呐,后来他转到了一个小小的学校,认识了一个名叫阿宁的男生,委托他帮忙写下这个故事。

   再后来,我躺在大学的床上,忽然收到一条催稿的消息,于是就挑夜灯写完了这个故事,虽然有挺多不满意的地方,但我保证我尽了最大的努力。

   诺,你的青春,送给你。

   对了,记得请我吃饭,

   可不许小气。

                                                 ——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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