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最爱杜陵老叟这句写“月”的诗。每当月辉满天,草虫喓鸣的时候,也就是最想念家乡的时刻。
抛却繁文累牍,洗掉从城市而来的烟尘味,每个暑假,偷得浮生几日闲,总是要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哪怕几日也好。在糟糟杂杂的蝉声中,我又回到了这片葱葱绿绿的田野中。
五六点的时候,就被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和蝉声惊醒了。推开门一看,核桃树叶子浮在浓雾中,空气中有种湿润甜腻的味道。远处的景物看不真切,只有十几米以外的紫荆花还剩一些未被掩盖的紫色。揉揉眼睛,赶紧走下楼去。
早饭过后,婶婶说要去山上捡菌子。想起时隔一年的山珍,我咂咂嘴,赶紧去找袋子,换鞋子。上山的路上,路过一个奶奶家房前,看到从山上掉落的石头,我惊呆了,忙去询问,才知道由于连月的淫雨,山坡有些不稳固的地方已经有滑坡的迹象。山里的人家,最讨厌夏天连月的雨,不仅会影响粮食的收获,还会带来意外的天灾。但是,上一刻还在怨天,下一刻却有高高兴兴提着篮子上山去寻那因雨水而生的菌子去了。婶婶催促我快点走,我三步并两步的蹦着离开了危险地带。
在山上寻寻觅觅了半天,除了一朵黄色的“松花菌”以外,没看到半朵菌的影儿。我有点气馁,随手狠狠地抽了抽身旁的松枝。
看着在阳光下泛光的松针,蓦然想起了从前“楼松毛”的事情。读小学的时候,每个星期天都随着弟弟和侄女们来这里“搂松毛”。在那个家家户户穷的连煤炭也烧不起的岁月里,松针成了很实用的柴火,那些红透了然后掉到地上的松针,用竹叶耙一勾,就成了一小堆。由于这里的山没有我们所管理的部分,我们经常偷偷摸摸地去,不敢在山上大声说话,生怕被主人发现了。现在看着地面上厚厚的几层松针,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我笑着向婶婶说起小时候的事,她也开始感叹世事变幻的速度来。
突然,路过一条小路时,我往路边看时,发现了一朵遗世独立的说不出名的菌子。
我蹲下来仔细地研究它的时候,在我的右手边,竟然发现了一堆“伞把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手之舞之地叫婶婶,说我发现了一堆像“伞把菇”的菌子。她过来看了看说就是它。于是赶紧打开袋子装了满满地一袋。遗憾的是,有一些由于时间太久了,竟然坏掉了。不过对于在山里转悠许久依旧两手空空的我们来说。已经是大获丰收了。
于是,本来打算满心遗憾的下山的我们,带着满心的欣喜下山了,总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下上的时候,婶婶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走走停停,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觉得十分惬意。路过稻田的时候,我发现稻田上的露水已经被完全露脸的太阳晒干了。
听奶奶说过,早上稻田的露水抹在头上,可以让头发黝黑发亮。因为她总是说我的头发太黄了,看上去像营养不良。那时候我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于是每个上学的早上路过稻田时都将秧苗上的露水往头上抹。这事儿被母亲知道以后,被她一顿嘲笑,说露水不可能让我的头发变黑,还严重的警告我,以后不许再去抹露水,秧苗上都有农药的。
路过丝瓜藤架的时候,发现有几根可以收割的丝瓜。夏天的丝瓜是一道好菜,无论是做汤还是煸炒,都非常鲜美可口。小的时候,总是觉得丝瓜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不吃,弟弟也不吃,每次丝瓜菜,都是母亲一个人吃完。后来,母亲说,你闻到的丝瓜里的味道是太阳味儿。当时我觉得很神奇,原来太阳的味道是这样的。于是,不再排斥吃丝瓜了。后来长大了,越发觉得丝瓜好吃。现在想想,母亲真是一个能编织童话的人。丝瓜里藏着太阳的味道。是啊,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瓜果蔬菜,哪里没有藏着太阳的味道呢。
炽热的阳光移上了院坝的青石板,一个完美的早晨就这样落幕了。我眯起眼睛,望了望远处被晒到耷拉的树木,回到厨房开始帮婶婶爨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