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年间,皇帝昏庸无道,宦官专权,很多忠贞正义之士被欺压迫害。夕月本是京城官家之女,父亲因正值刚毅,不屈服于这帮乌合之众,遂遭到大宦官刘瑾的迫害,一夜之间王家整个府邸划为灰烬,所在之人没能一个逃脱。黄帝听信谗言,并给已故去王家家主安上各种罪状,让其名誉尽毁。
夕月在一个月前就听父亲安排带着12岁的弟弟去了江南姑母家,说是姑母想念,让她们去游玩一阵。那时王家家主可能已是觉得情况不妙,料定会有祸害事发了生,才作此打算。
一个月后,当夕月表哥拿着信件给她看时,姑妈那时已哭肿了双眼,她就知道家中必有变故,抖动着双手打开信,却看一眼就昏厥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是傍晚,但仍躺在床上不住的流泪,姑母端来的粥汤她也未吃一口。
接下来这一个月她郁郁寡欢,终日少食少语,几次给姑母提出要回京去看看,她仍然不愿意相信父母家人都不在了,幻想着双亲还在。可姑母不准,说姑父已派人去确认过,已成事实。姑母说着便掩面哭泣,此时夕月和弟弟也抱头痛哭。
两年之后,夕月十七,姐弟两个慢慢的从悲伤中走出来,也渐渐的适应了这南方的这方水土。
夕月姑母家是做生意的,家境殷实。姑父城中有几个商行,每日也是很忙碌,表哥张晨比夕月大两岁,姑父一直希望他能考取功名走上仕途,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做商人,这个时代商人毕竟地位不高,虽也能锦衣玉食,但地位还处于社会的下等。事与愿违,张成偏偏不喜欢舞文弄墨,经常因此遭受责骂。
在姑母家虽衣食无忧,但夕月有时也会觉得无趣,弟弟在书院上课,她就在家中看书写字,有时也会绣些小东西。偶尔表哥带着她和弟弟溜出去玩,但被长辈发现免不了一顿训斥。
在一次上元节,表哥说,城中今晚很是热闹,准备带着他和弟弟去观灯盏,还能给舅舅舅母在城中的玉泉池祈福,只听可以祈福她激动得想要马上出发,这次她向姑母说明理由并求得了姑母的同意。为了安全姑母拿来一套表哥得衣服让他换上,她就扮上男装,三人一起去了城中闹市。
这时天已经渐黑,但闹市区已经开始挂上了彩灯。
表哥带着他们两个开始逛起了小吃街,各种美味吃食在这样的天气里也能散发出诱人的味道,每个摊子都让人垂涎。但夕月心里还是想着去玉泉池,对这些食物没有太多的留恋,倒是表哥和弟弟,一路边逛边吃,异常兴奋。
此时天色已黑,各种花灯点缀着市井街道,男男女女成群结队走出了家门,观赏花灯,观看表演。
过了小吃街道往右拐就是玉泉池的位置,张晨建议先去池中祈福,再往前去看表演,逛花灯。于是下了池边台阶,夕月看到一盏盏被点燃的莲花小灯漂浮在水面上,在朦胧的夜幕星空下,水面上像夏日的池塘花海,在这冷冬的时节里,显得无比璀璨夺目。整个玉泉池也成了这上元节耀眼的一瞥。这时张晨已买来了三盏莲花灯。一人一个点上祈福之后送如水中。
夕月在默默闭上双眼的那一瞬间,眼泪滑落,悲伤又袭进了她整个身子,想念自己的阿娘爹爹,想念北上的那个家,可一切都回不去了,父母已逝,何以为家。
他们从玉泉池出来继续往前走。
这条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有杂耍,有歌舞,还有灯谜,大家一簇一簇叫喊声不停。很快夕月的表哥和弟弟就挤入了一群扎堆的人里面。夕月喊了几声也被这喧哗声给淹没,她没有力气往里面挤,就在这边上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人出来。她有些着急了想着他们是不是从另一侧出来了,就往前去寻。但一路熙熙攘攘的人中仍不见他们的身影。
她无奈往前继续走,前面有一长廊在这个玉泉池的一角,夕月走过去,准备在那里驻足休息一下,顺便等等表哥和弟弟。
长廊每个柱子上都挂着彩灯,灯下不远处会有男女在说笑,嬉闹声,这里充满着暧昧而又含蓄的爱慕情感气氛,夕月想这是所说的约会吧。
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个场景真和这些诗句很是相配。
夕月恍恍惚惚往前走,心情也不大好了,不知不觉竟走在了外街。此时从远处飞奔而来一匹大马,速度很快,她还没来的及躲闪就已到了眼前,刹那间那人就把他提了起来放到了马背上。很快那匹马才渐渐停了下来。男子下了马,伸手也准备把她拉下来,夕月微微顿了一下,想到自己是男装打扮,才慢慢吐了口气。
迎着灯光,他才看清眼前这个男子,一袭白衣,面色清冷孤傲,眉头微皱,好像是在为刚才她的当道微微不满,也好似在夕月停顿的瞬间发现了什么,他是把她从马上搀扶下来。
男子低沉着声音问道:“你为何一人在此处?"
这声音虽听起来平淡无波,但极其富有磁性的魔力,夕月耳朵里充斥着这个似是责问的声音,搅动着她心智恍惚。
抬眼间对上那双冷清幽深的眼眸,顷刻间让她心头荡漾,似一下掉进这深不见低的潭水里,淹没呼不出气来。
见夕月没有说话,他缓了一下,又说:“但愿我的马没有吓到你。”
此时夕月自己的神魂中醒悟过来,脸上出现一片绯红。
她清了清嗓子,用低音说到:“没有,小生感谢公子相救。”
男子嘴角似有若无的勾了一下,然又疑惑的问到:“你是京都人?”
夕月心头一惊,不想让人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便说道:“是在京都生活过一段时间。”
男子不再追问,平静的说:“这条街道人较少,不甚安全,你还是走到朗庭对面为好。”
夕月这才觉得自己离闹市已有一段距离了,心下沉了沉,不知道表哥和弟弟能不能找到她,她得返回去了。
她说:“感谢公子今日相救,不知公子大名,小生也好记下,他日也好请公子到家中喝茶。”
男子没有立即应答,此时听到远处有人喊她的名字,夕月转身望去是表哥和弟弟找过来了。那男子同她道别,骑上马便离开了。
这时弟弟气喘嘘嘘的抱怨道:“阿姐让我们好找,整个街市都找了一遍。”
李晨沉声了一会问到:“夕月,刚才那个人是谁?你们好像在谈话。”
夕月回答说:“一个问路的人。”
李晨不信的说“哦,是吗?”
夕月答到:“毋庸置疑。”
三人一并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一路弟弟讲着他今天的所观到有趣表演,李晨也不断插讲。
一路到家,夕月躺在床上也忘不了搅动她心弦的那双幽深的眼眸,把他带到梦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