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塔基族世代感受神谕,并虔诚地严格遵守,这体现在千百年来每当有婴孩即将降生,准父母们便会斋戒三天,沐浴更衣到神庙里祈求神明赐予腹中胎儿名字,而神明自会按照各个家族世袭劳作给予相关命名。因此,有了神明的庇佑,孩子们就能健康快乐地成长,长大成人之后又能继承家族衣钵,把家业发扬光大。所以,塔基族又是个阶级等级严明的族群。换句话说,农夫的孩子长大之后必定是农夫,渔民的孩子长大之后也一定是渔民,而高官子女日后也必须世袭官职。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风俗,恒古不变,而族人们早已认定为真理,不敢逾越鸿沟,更不想踩过界,大家安分守己,倒也安居乐业。再说,神明命名的孩子果真名符其实,靠体力活吃饭的人长得结实魁梧,靠脑力活吃饭的人也斯文有礼。
然而,神明却在几天前对塔基族的人开了一个玩笑。
渔民莫桑的第六个儿子三天前呱呱坠地,家人们还来不及兴奋,紧接着失望便席卷而来。本来这个小儿子被神明命名为“亚历克斯”,寓意为“守护神”。按道理说,这婴儿应该如同他的五位兄长一样健康壮实,天生就该是“弄潮儿”的料。谁知这孩子却长得十分瘦小,甚至好几次差点背过气。族长闻讯而来,一言断定这孩子未能得到神名庇佑,长大之后必定是个祸害,会令家族蒙羞,于是下令要把这可怜的婴孩处死。魂飞魄散的婴孩母亲赶紧含泪跪求,狠心的族长才软下心肠,答应让这孩子苟活到十二岁。
长大后的亚历克斯确实和他的兄长们很不一样,他没有他们那样粗旷魁梧,但谦逊斯文,勤动手、爱动脑,更热衷读书。眼看他马上就要满十二岁了,母亲害怕他真的被诛杀,于是便想一计谋把他唤到跟前来。
“儿啊,为娘今日噩梦连连,不得安睡,恐怕时日不多了。”母亲说这话时,泪眼沾襟。
“不,娘亲,不会的。您一定会好好的,等孩儿长大还要让您过上幸福的日子呢。孩儿每日用功读书,日后一定会成大事,让母亲您享福呢。”亚历克斯紧张慌乱。
母亲心头一颤,家族世代讨海为生,日子清苦拮据,莫非这娃儿能“越雷池,跳龙门”?但眼前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为保住他的性命,应该立刻把他送走。
“只要有方子可保母亲健康长寿,孩儿纵使上山下海,万死不辞。”亚历克斯说得斩钉截铁。
“孩儿,千万不要说‘死’啊!”母亲害怕地用手堵住亚历克斯的嘴,“为娘要你好好地活着,长大之后做一位对社稷有用的人。让别人看看,神明自有旨意。”母亲话锋一转,“传说东方的青峰山上住着一位白眉仙翁,他一定能医好为娘的病。不知你可否替为娘走一趟,请仙翁前来?”
“可以,当然可以,我,我现在就走。”说完,亚历克斯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孩儿啊,希望你从此无病无灾,健康快乐长大,不要再回来了,为娘会明每天早晚祈求神明庇佑你啊!”
-02-
亚历克斯一路狂奔,日夜兼程,终于他饥肠辘辘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因为身无分文,又饿得两眼昏花,所以他实在走不动了,就暂歇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
“来哦,请大伙过来喝福利粥了。”只见一伙计模样的人忙着招呼一群难民,“大家别急,请排好队,人人都有份。”
难民们手捧福利粥,一个个兴高采烈。
“对不起,请问这粥是——?”亚历克斯怯生生地走上去,小心翼翼地问旁边一维持秩序的伙计。
“是我们家老爷免费提供的。最近邻村闹饥荒,我们家老爷心肠好,已经免费提供福利粥一段时间了。看你这模样肯定是饿坏了吧?来,给你一碗,甭客气。”
“不不不,我不能白要你的这碗粥。”亚历克斯推却眼前的这碗粥,虽然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否引荐你家老爷?”
不久,老爷出来了,“听说你要见我?”
“请问老爷有什么差事让我做吗?”
“没有。”老爷看着眼前这虽然长得清瘦、衣着普通,双眼却掩藏不住刚毅的翩翩少年,
“那我不能白要你这碗粥。谢谢,我先告辞了。”亚历克斯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老爷喊住了他,“我想起来了,我院子里有几间瓦房还没盖好,伙计家里有事回去了,就剩一个师傅做活,如果你肯留下来当他的学徒,我可以给你提供膳宿,当然还有工钱拿。”
“我愿意,我非常愿意!”亚历克斯一听这话,随即两眼放光。
“那你就赶紧把粥喝了,再去干活。”
“不,我先去干活,再喝粥。”
个把月之后,老爷的几间瓦房完工了。老爷喜欢上了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亚历克斯,想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盖房子的师傅也钟爱这位勤快又聪明的新徒弟,也很想把他挽留在自己的身边。但亚历克斯截然婉拒了他们俩的好意,带着应得的工钱和伙房师傅亲手做给他的两个大饼,匆匆上路了。因为他心中记挂着母亲的病情,要上青峰山请白眉仙翁。
-03-
“小哥哥行行好,救救我奶奶吧!”一个衣衫褴褛的、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拉住了亚历克斯的衣襟。原来,这孩童的奶奶生病了,没钱请医生,只好在街边等死。亚历克斯一看这情景,想都没多想,就把自己兜里的钱一股脑儿地全部给了那个小男孩,“快,快去给你奶奶请大夫!”
“好啰,有钱了,我们有钱了,奶奶的病有救了!谢谢哥哥!谢谢哥哥!”
望着孩童活蹦乱跳的远去身影,亚历克斯心中有说不出的快乐。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助人为乐”了,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快乐。
终于,他长途跋涉、费劲千辛万苦来到了青峰山。
“对不起,白眉仙翁云游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仙童挡住了山门。
“那请问我可否在这里等仙翁回来?”亚历克斯铁定了心意,为了母亲,他一定要请到仙翁。
“随你便吧。”仙童随后拿出一沓书籍,“这些给你解闷吧。”
“谢谢,谢谢小师父!”原来仙童给他的都是有关兴国安邦的重要书籍,亚历克斯便如饥似渴、全神贯注地阅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亚历克斯只记得自己深谙这些重要的文韬武略之后,仙童过来告诉他,仙翁回来了,要见他。
“拜见仙翁,弟子亚历克斯,因家母患病,肯请仙翁前去医治——”望着眼前这位正襟危坐的白眉仙翁,亚历克斯毕恭毕敬地施礼并禀明来由。
未等亚历克斯说完,白眉仙翁摆摆手,唤仙童前来,“去打一盆水来。”
不一会儿,仙童打来来一盆水。正当亚历克斯不解地望着眼前的这盆水时,白眉仙翁发话了,“你过来,看看这水里都有什么?”亚历克斯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探头往水里一望。只见水面倒映出一位壮实的小伙子的身影,棱角分明的五官、宽阔的肩膀,特别是脸上那坚定刚毅的眼神一览无余。
“这?”亚历克斯显然很是惊讶,“这位是——?”
“不错,他就是你。”白眉仙翁慢悠悠地捋着自己长长的白须,“今日你已非昨日模样,不容等闲视之矣。”
“仙翁——”亚历克斯似乎还没理出个头绪,白眉仙翁就打断了他,“你今日就下山回家,事不宜迟。”
“可是,我娘亲——?”
“去吧,等会到家,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04-
“这,这是怎么回事?”刚返乡的亚历克斯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不知所措。
“是飓风,把一切都给毁了。”好心的乡民们告诉他,“小伙子,你也赶快逃命去吧,塔基族要灭亡了呀!”显然这位村民并没有认出亚历克斯。“不,不会的。我,我一定要守护我们的塔基族。”
说干就干,亚历克斯也顾不上寻找自己的家人了,因为以前他们家的房子早已不见了,四次打听也没有音讯。他利用自己以前和建房师傅学习的经验,指导村民们进行灾后重建。他把在青峰山上潜心研读的那些文韬武略,用来鼓舞村民,重燃他们心中的斗志。
经过数月紧锣密鼓的辛勤劳作,村民们的起居生活渐渐步入正轨,社会分工井然有序,只是渔夫的孩子不再非得以讨海为生,他或许头脑活络,或许更有另外的一技之长,于是开始当起街边小贩,做起了生意。
村民们按各自擅长之技从事士、农、工、商,整个社会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祥和安乐,生产更是一派生机勃勃,许多逃难到外地的族人们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亚历克斯的家人们也回来了,只是大家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带领着全村人走向繁荣富裕的新生活的大英雄竟然是当日被险些“夭折”的亚历克斯。
村里最年长的智者被大伙儿请过来了,因为全村人民一致认同亚历克斯当选为新一届的族长,他得过来给亚历克斯“加冕”。所有人最高兴的应属亚历克斯的母亲了,因为她一直深信“亚历克斯”就是守护神,是受神明的意旨派来守护塔基族的。当亚历克斯最终清楚了自己幼年的遭遇时,他同时也明白了他在青峰山上读过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