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特别想念的时光》
文|远方
有一天,我在某个早上很清醒的醒来,好像看到了我们三在一个熟悉的山坡上,一起随风奔跑,一起有说有笑,戏水嬉闹。
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变过...
如果我问你,你最想回去的时光是什么时候?你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哪一段时光呢。
我人生中有过几段难忘的时光,但最想回到的日子还是我们三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的年纪不谙世事,我们常以放牛为伴,以割草为欢。
当时不知道是看了什么电视剧,流行给最好的朋友以一字相称,以显亲密。所以我们分别叫冰念寒,寒是我,冰大我一岁,念大我两岁,是我亲姐。冰家和我们家隔着一个废弃的房子,我们常常垫着一块石头便能彼此相望,常常隔着这样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大声聊天。
我们在这边大声喊:“冰,一起去放牛了”,冰也大声说:“好,你们先放到下面等我”。那时候的我们顽皮,总想着出去玩,奈何她家有一头牛,我家也有一头牛,刚好能相伴,所以彼此的家长好像都商量好了一样,每天都必须先放牛或者去割草才能出去玩,我们都习惯了。
两家的牛很快也成了好朋友,见面都会互相蹭一下,一起吃草,看到水淌一起“泡澡”。而我们三就在一旁过家家,一起聊天谈心,一起说鬼故事,一起唱歌。每次把牛放到大山上,有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就只有我们三,似乎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想干嘛就干嘛,一起大声唱着三个人刚学会的歌,山里有回音伴着,真好听。
有时我们会玩到忘记自己是有任务在身出来放牛的,结果好几次都看不到牛了,于是慌慌张张的满山找牛,不过每次都能找到。只是有时牛会去吃别人家的种植,要是人家看不到还好,要是遇到主人刚好在地里我们就免不了一通骂,我们三互相笑笑不说话,道歉之后回过头又继续讨论过家家的事。
那时候我们好像只有欢笑,没有悲伤。
放牛无聊时,会三个人商量着一人放哨,两人去偷别人地里的胡萝卜,地萝卜(凉薯)来解解馋,或者玉米成熟的时候去偷几个玉米拿来烤吃,吃得满嘴都黑巴巴的还笑得不亦乐乎。
我们也会为了学习而讨论,有次忘记是谁在课堂上学了一个模拟电话的实验,我们三就一起动手弄了一个,很简单,两个塑料杯,一根长线便搞定,就搭在我家和冰家之间,她在那头说,我们在这头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实验成功了,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我和念都高兴的跳起来,此后,这个简简单单的实验品就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电话”,不用在大声地喊着说话了。
我们一起制作各种颜色,去采集所有一样颜色的叶子或者花,装在一个塑料杯里,一种颜色放一个杯,用木头捣碎,使之成汁,把里面的残渣捞出来,再加点水,就成了一种颜色。我们忙活了半天,弄好了几杯颜色,绿色,粉色,红色,蓝色,紫色,排成一排,纯净又美好,像当时的我们一样,好看极了。
我们总是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三个人一起,好像就什么事都能做成,什么都不怕。
我们曾窝在一起关着灯看僵尸片,看完不敢上厕所,每次都是三个人一起去上的;我们曾三个人挤一张床,在深夜里说心里话;三个人背着三个背篓一起去割草,割好了一箩筐就坐起来打牌,以草作底,输了就得重新去割。
我们会一起打包饭盒去山上吃,感觉别有一番滋味;夏天会一起去河边洗澡打闹,冬天去田野里奔跑;春天一起去山上找各种野果吃;等到樱桃刚冒出绿果来,就忍不住去尝。
我们还会和那些大人一起跳舞然后拍成一张影碟,那张碟至今还存放在家里的某个角落;我们会一起相约每周至少要去爬一次山,在山顶对着下面大声说出自己的梦想;也曾手牵手承诺过会永远做彼此的好朋友......
关于我们三的记忆,几乎都覆盖了我整个童年,那时候关于童年该做的事能想到的事我们都做过了。
每天都过得天真开心,笑也是真的快乐。
我们的故事在冰上初中后慢慢发生了变化。她开始注意打扮,穿衣方面也变得时尚,我们越来越格格不入,从那以后,她就不再和我们一起去放牛割草了,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我们一起出去玩。
后来冰就很顺理成章地交了第一个男朋友。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的关系变得不再那么紧密,她大多数时间都和她男朋友去玩或者打电话。
我们虽然隔着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但她好久没来找我们玩了。我偶尔会去她家玩一趟,看到她的房间挂满了好多漂亮的衣服,桌子上多了好多新东西,有了我们一直想拥有的MP3,再是手机,后来又有了音响...这些东西至少在当时我们的家境下还是比较稀奇的,问她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她说是她男朋友给她买或送给她的。
就这样,我们越来越不同,三观和生活圈也在慢慢发生变化,从那时开始,我才慢慢察觉到,成长这个东西好像不是那么好了。我们好像不能一起肆无忌惮的玩耍,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一起跳皮筋,不能一起打沙包,不能为彼此的突发奇想而行动了...
我们以为长大可以做更多的事,可以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世界,可以看到彼此长大后的样子。
但是我现在才知道,长大并没有小时候想象的那么好,被限制的事比能做的事多得多,其实也不是说被谁限制,只是曾经陪你一起幼稚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们找不到理由再去做小时候才会做的事;所以我们都没能逃过长大这件事儿,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确实只能陪你一程。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们三偶尔也会一起聊天,一起八卦,但再也没有一起去放牛,一起去割草,一起去游泳了。
后来我读到了初三,冰读到了高一,念读到了高三。她们两读的同一所高中,所以一起租了个房子,而我一个人在另一所初中住校。也就和她们渐渐少了联系,准确的说,我和冰渐渐没了联系。
周末回家和我姐念聊天时,提到冰,我姐说她三天两头换个男朋友,她们的日常聊天话题好像只剩下异性和八卦了,有时还会不经她的允许把男生带回来,这让我姐很不舒服。所以她们的关系也在这些繁琐的小事中慢慢变淡。
当我姐快要高考时,冰借着不想打扰我姐高考的理由,自己搬了出去,其实是她们早已经闹过了大大小小的矛盾。她搬出去的第二天,我来到我姐的出租屋里,她的东西收得很干净,像是没住过一样,我姐也觉得一个人清净,不然冰几乎每天都和男朋友打电话,提醒她几次还是没放在心上,所以她们的矛盾就越来越多,导致现在的不欢而散。
我当时还不觉得她们这次的不欢而散意味着什么,自己还认为只是她们两的矛盾,不代表我和冰的矛盾,所以屁颠屁颠地去看了冰新租的房子,她还是很欢迎我的,也并没有什么尴尬的情绪。我参观了一下,也还不错,就顺势躺在了她的床上,像以前一样,她也没说什么。
随后她说等会儿有几个朋友要过来玩,我问男的女的,她说:“都有,不过你别介意,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不一会儿,一个男的和两个女的进来了,我赶紧从床上坐起来,礼貌的对她们微笑,她们也对我点头,冰给她们介绍我,说我是她妹妹,她习惯性的这样介绍我,但总是随之而来的是别人的疑问,是亲妹吗?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们开始说说笑笑的聊天,我插不上话,有点尴尬,但是在她们的聊天中,我知道了那个男的是冰的男朋友,我没见过,也没听她说过。她们聊着聊着,其中一个女的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出来,递给了另外一个女的和冰的男朋友,再递给冰,冰很自然的接过去,放在一旁,没有抽。然后转头递给我,还没等我拒绝,冰就抢先说,人家还是个初中生,别开玩笑了。
我尴尬一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冰这一面,我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我突然才后知后觉,冰好像不是以前和我们一起玩泥巴跳皮筋的她了,而是我面前和几个人在口吐白烟说说笑笑的人。
我不禁觉得很难过。
借着有事出去,和冰勉强一笑之后,我出来了,心情复杂。走着走着,手不小心套住了一个什么东西,腕上的水晶手链一下子被扯掉了,所有的小水晶掉得满地都是。
那是冰在初一时送给我的,我们三每人一条,戴了三年,竟然在这个时候断了。我看着地上的小水晶呆了三秒,我想,我们的友情就像这条水晶手链一样,再也串不起来了吧。
之后,念高考毕业,不久后,选择出去工作,没有继续读大学。而我也来到了她们原来读的那所高中,自己另外租了一间屋子。也恰逢这年,我家搬回了老家,不再原来那里了,我们和冰彻底没了联系。也是这年,听说冰因为家里的缘故,没有继续读高中,选择了辍学。
后来,我们即使在同一座城市,却再也没有见过。
我们从形影不离走到了如今的不欢而散,最后慢慢淡出了彼此的世界,那时候说过的话承诺过的事,都被长大这个东西驱赶得不见踪影。
我们还来不及看到对方长大的变化,就已经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长成了彼此陌生的样子。
至今我还不知道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有闹过什么特别大的矛盾,就是好像长大了我们就慢慢变得不同了,也说不上哪里不同,也许这就是大人们常说的,不是一路人。
如今,我们过着各自的生活,虽然几年没联系,但是要想找到对方的联系方式或者想去见对方一面,也并没有什么难的。
只是我们都知道,有些人即使再见了,也会让彼此相顾无言,因为那段没有你的时光空缺,我已经有别的东西填补了,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彼此不打扰,各自安好,便好。
从人海而来,再把你归还人海
我看到床边我们三拍的那张照片,我站在中间,念站我左边,冰手搭着我的肩膀在右边,我们三笑得很真实,很快乐。这是这几年还留着我们三唯一的信件,因为那是我们一起去相馆拍照第一次买来相框框好的照片,我们还是一人一张,保留到现在。
我望着那时的我们,还是觉得很美好,我想,对于我们三,并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事,也不想去追究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我只是,有时候,很想念那段时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