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116】宁愿被动而死,绝不主动而生。2023-11-28

3、

朱珍抵达淄青招兵十天,应募者一万余人,又袭击青州,获得马一千匹。四月八日,回到大梁,朱全忠喜悦说:“我的事成了!”

当时蔡州军正入寇汴州,其将张晊(zhi)屯驻北郊,秦贤屯驻板桥,各有兵力数万,分为三十六寨,连绵二十余里。朱全忠对诸将说:“他们养精蓄锐,要来攻击我们,不知道朱珍援军已到,以为我们人少,畏惧胆怯,只能自守。我们应该出其不意,先发动攻击。”于是亲自引兵攻击秦贤寨,士卒踊跃争先,秦贤没有防备,被接连攻拔四寨,斩首一万余级,蔡州军大惊,以为遇到了天降神兵。

朱全忠又派牙将、新野人郭言到河阳、陕虢地区招兵,得一万余人而还。

4、

毕师铎军抵达广陵城下,城中惊扰。四月九日,吕用之引麾下劲兵,诱以重赏,出城力战。毕师铎军稍稍退却,吕用之才得以破坏护城河桥梁,堵塞各城门,加强守备。当天,高骈登延和阁,听到呐喊喧哗声,左右告诉他毕师铎兵变。高骈大惊,急召吕用之,诘问他。吕用之从容回答说:“毕师铎的手下想家思归,守门士卒阻止他们进城,刚才已经沟通解决,估计很快就退散了。如果他们还要闹,也不过麻烦九天玄女手下一个勇士而已,不必担心。”高骈说:“最近发现你虚妄的事太多,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我成为第二个周宝!”言罢,神色凄惨沮丧,很久都不说话,吕用之羞惭而退。

毕师铎退屯山光寺,认为广陵城坚兵多,颇有后悔之色。四月十日,派他的部属孙约与儿子一起去宣州,向宣州观察使秦彦求救兵,并且许诺攻克之日,迎秦彦为帅。这时,毕师铎的门客毕慕颜从城中逃出,说:“城中众心离散,吕用之忧惧窘迫,如果坚守城下,他们很快就会自己崩溃。”毕师铎又高兴起来。

就在这天,天还没亮,高骈召吕用之,问他事件本末,吕用之才说了实话。高骈说:“我不想出兵相互攻击,你可以选一位温和诚信的大将,带着我的亲笔信去晓谕毕师铎,如果他不听,再做决定。”吕用之退下之后,心想诸将都是仇敌,必定不利于自己。四月十一日,吕用之派自己亲信、讨击副使许戡,携带高骈亲笔信,以及吕用之的誓状,以及酒菜,前去慰劳毕师铎。毕师铎开始时也指望高骈旧将前来慰劳,这样可以痛诉吕用之的奸恶,发泄心中积恨,看见来的是许戡,破口大骂:“梁缵(zuan)、韩问何在?派来这么个脏东西!”许戡还没来得及发言,已被牵出去斩首。

四月十二日,毕师铎用箭把书信射入城中,吕用之不拆封,直接焚毁。

华杉曰:

高骈已经知道吕用之是个妄人,又刚刚证实自己被骗,但是,他还是不能跟吕用之决裂,把关系自己身家性命的事继续交给这个骗子去办,错过了最后一次挽救自己的机会。为什么呢?这就是他性格的弱点,懒惰,耐不得烦,不愿承担责任,自欺欺人,自暴自弃,宁愿被动而死,而不能主动而生。这种性格并不罕见,也经常出现在大人物身上。

5、

四月十四日,吕用之在武装卫士一百人保护下,到延和阁晋见高骈。高骈大惊,藏匿于寝室,过了很久才出来,说:“节度使居所,你无故带兵进入,是要反吗?”命左右把他撵出去。吕用之大惧,出子城南门,用马鞭指着城门说:“我不能再入此门!”自此,高、吕才算是分了。

当晚,高骈召侄子、前左金吾卫将军高杰,密议军事。四月十五日,任命高杰为都牢城使,流泪勉励他,给他亲信五百人。

吕用之命诸将在城中大肆抓壮丁,不问是朝士还是书生,一律用刀逼着,甚至用绳子绑了赶上城墙,让他们站在那里,从早到晚,不得休息。又担心他们与外面私通,多次调换地点,家人要去送饭,都找不到他们在哪里。由此城中人人都恨毕师铎进城太晚。

高骈派大将石锷以及毕师铎的幼子和母亲的亲笔信到扬子晓谕毕师铎,毕师铎派他的儿子回来说:“令公只需要斩下吕用之、张守一首级给我看,毕师铎不敢负恩,愿以妻子女儿为人质。”高骈担心吕用之屠杀毕师铎全家,把毕师铎的母亲和妻子儿女接到使院。

四月十八日,秦彦派部将秦稠将兵三千人抵达扬子,协助毕师铎。四月十九日,宣州军攻南门,不克。四月二十日,又攻城东南角,城池四次差点陷落。四月二十一日,罗城西南角守军焚毁防御战具,响应毕师铎。毕师铎毁掉城墙进城。吕用之率部众一千人力战于三桥北,毕师铎眼看就要失败,这时高杰率牢城兵从子城出来,想要生擒吕用之,交给毕师铎。吕用之开参佐门向北逃走。高骈召梁缵以昭义军一百余人退保子城。

四月二十二日,毕师铎纵兵在城中大肆抢掠,高骈不得已,命令撤去守备,与毕师铎相见于延和阁下,交拜如宾主之礼,任命毕师铎为节度副使、行军司马,并承制加授他为左仆射,郑汉章等人也各自加授官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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