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随着时间的逝去,是会渐渐模糊跟篡改的,每次跟朋友回忆往事,大家都会讶异,在对方回忆里的自己跟自己保留的记忆完全是2个人。
我小的时候非常的羡慕小卖部的售货阿姨,羡慕她们可以一整天的站在那里无所事事,自由的聊天或者做其他的事情,那时候我的愿望就是长大也要做个商店服务员,可以自由的玩乐,一整天的待在哪里,为此我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自己长大后的情形,心里充满期待。
中学暑假读培训班的时候,住学校寝室,寝室里有一个非常刻苦的姐姐,每天都坚持晚上做练习,闷热的寝室里,大家都在玩,只有她一个人不知疲倦的做着功课,我妈妈非常喜欢她,经常叫我向她学习。
有一天大家闲聊,这个姐姐突然对我说:“你啊,我就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懒的人,你妈妈那么辛苦,你也应该努力学习才对。”当时的我听见这话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很懒吗?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我当时尴尬的笑笑,然而心里是愤怒的,不以为然的。对于这个姐姐而言,或许大部分的人都是懒惰的吧。
然而同样的场景在大学的时候又重现了,我跟当时的好基友开玩笑的说着对彼此的印象,让我震惊的是她说我像米虫,就是那种不愿意做任何事,靠家里生活的人。那时的我太震惊,奇怪为什么她们都会这么说我,对我而言,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现在回想,只有我自己心里不承认这个事实,但是我所有的行为都明明确确的展示了出来,我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彻底想明白这件事花了我好多年。
我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就过上了我小时候最向往的生活,有一份轻松的工作,一个月只需要做5天工,其余时间都可随意玩耍,每天早上我都跟小伙伴愉快的在她上班的地方看凤凰卫视,这是当时最受欢迎的电视频道,中午帮同事买盒饭,然后看着他们斗地主,下午就翻看自己带的小说或者到处串门跟同事聊八卦。
我自己一个办公室,有着绝对的自由,我甚至一整天都躺在沙发上睡觉,睡到下班铃声响起。就这么过了三年,我突然发现我什么事都不想做,除了漫画我看不进其他书籍了,我去图书馆借了卢梭的忏悔录,挺厚的一大本。我对自己说如果你能看完这本书,那你一定就还能学进去东西,你就可以去做一点有难度的事。
我看完了忏悔录,然后我对自己说好了,你可以去做点别的事了。我买了速写本,我开始在下班时间画画,我在漫画杂志上投了稿,虽然我画的并不好,可是居然被杂志登了出来,在读者来稿栏里。
我妈妈很欣慰,她觉得我上进了。她开始为我有了新的打算,她想我去考大学,我同意了,虽然我当时对大学没有任何概念,可我是容易被煽动的人,只要有人在我面前展现一个新画面,我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头撞上去,我办了一年的停薪留职,去读了美术补习班。
我是班里年龄最大的补习生,我没有系统的学过美术,我没有读过高中。但是我没有害怕考不上的压力,我活得没心没肺,这应该是我刻在骨子里的习性,或许是我的父母把我保护得太好,虽然我不小了,可是我没有一点生存的焦虑。
我依然保持了懒散的作风,我开始迷上看电影,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室友一起翘课去录像厅看片子,我看了西雅图不眠夜,爱上了那浪漫的故事,回到寝室熬夜画下了带红心的大厦。
那段时间过得真快乐,除了我妈妈来看我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的内疚,我在她面前装出努力学习的样子,并阻挠她接近补习班的老师,我怕她知道我逃课的事情。现在想想,我当时幼稚得像一个孩子。
渐渐的,我在素描中得到乐趣,我喜欢画人物,尤其是美丽的女子,画她们的时候我充满兴趣。这时我们寝室里搬来了一个新生,一个外向活泼,极其开放的美女,她自愿当我的模特,于是我画了很多张她的速写,她对此非常满意,并且许诺如果我能考上油画系,她可以做我的全裸模特。这个承诺让我斗志昂扬,我开始期待起自己的大学生活,对自己考大学突然的就充满了信心,我想有美女愿意让我画呢,还是全裸,我怎么能放弃这样的生活。
美院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是我看见我妈妈为我的事最开心的一天。一直以来,我在她心里都是一个大大的重压,她从小就是学霸,工作后事业也一帆风顺。她不能接受,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小孩是个学渣,不努力,没有进取心。她对我始终的忧心仲仲,这还是第一次我看见她这么的高兴,在外人面前谈起我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孝,我居然从来没有让我妈为我自豪过,现在不过是考上大学就能让她这么的开心,我心里有点发酸,我想我妈妈原来是这么的容易满足,可是我确没法带给她更多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