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巴塘以后,原本计划修整一天,但吃过午饭后,又觉得可以慢慢骑车,减少明天的行程,于是我们又出发了。
这是从成都出发后的第16天,是和恒西分开后的第7天。恒西一直和我没有联络,我从最开始信誓旦旦相信他会回来,到快要出四川地界时已经变得怅然若失。
休息半天以后,一路骑车都还算欢快。出城以后,右边就是金沙江。在水路汇合的岸口,我们见证了什么叫做"清者自清"和"同流合污"的壮观场景。
带着黄中泛红沙里的江水与另一条绿油油的江水混合在一起。朋友从我的背包里拿过马克笔,在写满字的石壁上,写下:"这哪里是金沙江,简直就是黄泥巴水...",我们表示深有同感,不知道几年以后,会不会有人在朋友的那句话后面留言,说,我看也是。
沿着山路,没有太多的起伏。中间路过一座吊桥,有骑友的车扔在路边,我们也停下来去看了看。
吊桥上时不时有人来回跑,虽然自己已经走过很多吊桥,但是还是被朋友的情绪感染,在吊桥上拍了几张照片。
路过了竹芒龙乡,不久后就到了川藏线与滇藏线的汇合点,也就是四川与西藏交界的地方。
交界大桥很宽很大,白色的桥体上写满了留言。桥分为两半,一半写着“四川界”,一半写着“西藏界”。
停在桥上的骑友很多,拍照,留言,都是必不可少的过程。朋友在我耳边感叹,“四川是真TM的大啊!”我不得不承认,我也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这个事实。
朋友自己去疯,我在桥上慢慢走,一步一步,余光看着江水匆匆流过,现在西藏界的标牌下面时,我回过头,四川的那头。
我多希望下一个会达到一辆班车,班车停下又开走,但恒西却已经站在路口。又或者,我再次听见刹车的声音,恒西会像以前一样站在远处,呼喊出我的名字。
但是,最终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依依不舍地上车,迈开腿,跟上朋友。那条路上不会出现我熟悉的那个人,那个身影被我留在了已经走过的乡镇。
我问自己,到这里,是不是告诉自己该放弃?
过了交界点,西藏的地貌迅速改变。山褪去了能够遮蔽它经受风吹雨打的绿色,巨大裸露的岩石盘翘在山边。我们抬着头,眯起眼睛看。
走岩石风化路段的时候,我们一直胆战心惊,生怕哪块巨石不高兴就刚好落在我们头顶,顾不上打闹和啃大饼充饥,我们努力保持速度,想尽快脱离这个看起来像是非之地的地带。
路上的人稀稀拉拉地,路过的私家车也少了。骑过了光秃秃的岩石群,有青山绿水的峡谷也慢慢出现。
我们早在攻略上看到今天要留宿在日荣温泉山庄,但是我在贴吧发的帖子下面,之前的骑友一直留言给我那里很坑。等我们快要到达地的时候,我们试着去询问。
最后我们决定住宿在旁边的藏民家里。因为去的稍有一点晚,我们住在多人间。过了不多久,下一批人住进来时,房间里充满了笑声。
因为早在要到达边界之前,路上淅淅沥沥地下课几颗小雨,那时我们刚从吊桥下下来。我兴致正高,飞快的骑行中,我对着路过的骑友大喊:“下雨啦,快回家收衣服啊。”
空气里残留着我的声音,但是我的背影逐渐远去,对方说。但是没想到,我们竟然在我这里重新相遇了。是缘分!
晚上我们都盘坐在房间里聊了聊天,朋友和我用藏民家里的凉水洗了脸。也很黑,我们看不见院子外面的湖,听到的流水声,哗啦啦的,很大声。
快要临近午夜的时候,朋友约我出去上厕所。藏民的厕所天然而简陋,我们不敢独自去,就搭伴儿,还叫上了另一个朋友。
出门伸手不见五指,这是我最深的体验。夜色好黑,黑到真的一丝亮光也没有。我们都打起手电筒,能看见对方的脸,能看清脚下的路过,
朋友和我小心翼翼地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我们显得有点急促。正在往回走的途中,朋友大声让我们抬头看。
我抬头的一瞬间,觉得眼眶里湿润了一片。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星河。带着尾巴的银河璀璨地横梗在夜空中,由中间,星云向两边发散蔓延。
从眼里的惊讶和喜悦,脱口而出,只有一句:“好美啊!”我们站在原地片刻,蚊虫叮咬我们的身体,也只是耐心的拍打或赶走。
回到房间躺下的时候,我的眼角还是冰冰凉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美好来得这么猝不及防。我懵懵懂懂地就撞上了能留在心里一辈子的星空印象,每当我觉得生活里不如意到乏味难忍,也总是把星云的出现当作风雨后的彩虹,作为苦难后的馈赠。
有时候,坚持好像很简单。你刚好路过开出的花朵,吹过的清风,闻到的馨香,都能成为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