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女王,喀纳斯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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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星期天的清晨,美玲打来电话,说是报考了我上过的学校,从她的口气听来,好像十拿九稳,简单的祝福了几句,草草挂了电话继续睡。好不容易一个周日,这丫头一大早就把人吵醒,还是像以前一样烦人。

躺下没几分钟,铃音再次响起,又是美玲!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爸爸,我还沒说完了,就挂我电话,还有一个月,我就要上大学了,这个月我要跟你一起去新疆,明天下午我到南站,到了电话你,过来接我,好了,就这样吧,明天见"。然后,啪的一声挂断了,乖乖,我还一句话都没说了。

美玲是梦琪的妹妹,而梦琪是我儿时的发小玩伴。小时候办家家,我和梦琪通常扮演夫妻,美玲则是我们唯一的宝贝女儿,于是我就成了爸爸,负责采摘一些野花编成一圈带在她的头上。

因为一种病,梦琪在前年过世了,走的时候还很年轻。那次追悼会是我主持的,白发人送不得黑发人,肝肠寸断!梦琪的父母没有参加,只有美玲红肿着眼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追悼会上,我把传统的哀乐换成了一首友谊地久天长,让所有来参加的人都没显的那么悲伤。我想让梦琪走的更平静些,她应该会支持我的做法,就像在岗仁波齐一样,我一直陪着她的推车,走到幽深黑暗的地下室,那里停满了等待轮回的人,每一张都是惨白安静的陌生脸。

当九号焚烧炉打开的时候,美玲的手死死的拖住了推车大声的嚎哭起来,姐姐呀,我的好姐姐呀,你不能丢下美铃不管啊。那一声声的呼唤,一刀刀插在我的心上,碎成千万片,泪如雨下。工作人员最终还是掰开了美铃的手,推入焚烧炉的刹那,我紧紧的抱住了美玲,任凭她剧烈的抽搐嘶喊。

第二节


接到美玲的时候,己经是下午五点了,我们去了寿司店,这丫头好像又长高了点,一米六五,在南方算是高个了。跟她姐姐文静的性格完全相反,简直就是小燕子的翻版,活泼好动,说不完的话,让我的耳朵生茧。

我们选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了,等到美铃讲到眉飞色舞的时候,我己经吃饱了。于是,我打断她的话题说到,听着,美铃,这次你跟我去的话,必须遵守几个条件:一,不准再叫我爸爸。二,所有行动听我指挥。三,不准离开我身边三米,上厕所除外。四,计划沒有变化快,条件随时补充。

美铃边吃边哼哼着,大眼瞪着我,嘴里含糊的说着,放心,爸爸,我都服从,绝对听话,但特殊情况能不能申请。我斜了她一眼回到,沒有特殊情况!

说实话,这几天新闻里讲广东驴友在新疆小黑河遇难的事情,让我着实有点担心。美玲家就这根独苗,何况她家人对我又如此信任,电话的嘱咐都没一个,这般放心,真是压力山大。以往大多都是独来独往,去无牵挂,这次却凭空冒出来一个小尾巴。

第三节


广州火车站,我背着行囊,跟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美玲背着她的小肩包,在我身边欢快的雀跃,东张西望。一会儿,拉了一下我的手说,快看,爸爸,好多黑人,真黑!弄的四周围的人都诧异的看我,估计是想不通,这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可能是不显老。

我尴尬的扯着美玲急忙挤到前面去了,然后瞪了她一眼说,违反第一条!再这样以后你沒任何机会了,牢记不准离开三米以外,一直要把我放在你的视线里。美玲笑嘻嘻的回答,好的,你不仅在我的眼里,我还把你装进心里了。我白了她一眼,没理她,真是个疯丫头。

终于踏上了乌鲁木齐的列车,卧铺车厢里,很多维族的回乡旅人。我扫了一眼,没看到如我们一般行装的同路人,这次西行要坐的火车是这一生需要坐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三天三夜。这次路上带的书也多了两本,可是我一本也沒看完,美玲无法让你安静。

索性,我带她去了列车中部的餐车,用食物封住了她的嘴。列车经过武汉大桥时,我望着宽阔的江岸,那里没什么变化,滚滚长江东逝水,变化的只有我日益沧桑的容颜,岁月在悄悄的流失。

列车一进入西部,色彩就发生了明显变化,南方的翠绿少了。湛蓝的天空,依然白云朵朵,地上却漫天的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这黄土地上的人儿,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唱着这首歌。

第四节


新疆有多大!166万平方公里,占中国国土面积的六分之一,人口却只有弹丸之地的广州市那么多,真正的渺无人烟。火车进入新疆境内后,城市少了,一路的戈壁荒漠,这对南方的鱼米之乡来说,真是春风不度玉门关,另一番苍凉景色涌上心头。

列车终于进了乌鲁木齐火车站,耳根一直沒清静过。美玲一路上问这问那,我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却也消磨了不少时间,只是书本却安静的躺在背包里。一下车,我直接买好了两张北屯的卧铺票,然后,出来寻觅些食物,长时间的坐车,或多或少有些反胃,新疆有最有名的馕,去尝尝。

卖馕的维族小伙子,带着鲜艳的民族帽,高大而帅气,熟练的操作着,人多的竟然要排队购买。美玲自告奋勇的去了,这丫头唯一能帮点忙的,也只有这了。新出炉的馕香脆甘甜,入口清香,果然是美味。

去北屯要转去乌市的西站坐车,我决定坐公交车去乌西站,穿过大半个乌市,可以一路看看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果然很大,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乌西站,建筑风格跟其他城市大同小异,偶尔也能见到异域风格。乌鲁木齐是蒙古语,意思是优美的牧场,1763年乾隆时期扩建过,那个时候叫做迪化。

渐渐的,从路上经过的景象来看,已经是远离市区了。乌西站很小,等车的人也不多,各色各样的旅人,俄罗斯族,哈萨克族,维族,汉族,我大概能识别出来的,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民族,中国的确是个大家族。

搭车到了北屯车站更小,而且距离市区也更远。还好,有公交车可以直接到布尔津客运站。美玲一脸的欣奇,看不出一丝疲倦,小山雀一样的在我四周围绕,我比较满意,基本在三米之内。

第五节


布尔津客运站去哈巴河的车是那种小中巴,一车人只有我们一打眼就可以看出是游客的样子。这个季节应该是北疆新美的时节,游人竟然这么少,可能是因为这些年闹独立的暴恐事件吧。但这一路走来,感觉不到有什么危险,即便是查验身份证也只是火车站的时候查一下。

哈巴河是一个边陲小镇,干净又安宁的地方。车站里终于见到一些游客,三五一群的,在讨论办理边防证的事情。这里是国界,分别与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接壤,去白哈巴必须要办理边防证,我们来时没有准备,所以搭上他们一起去办证。

办证的地方距离车站不远,在一处大道边上,管理较严,一次只能一个人去到院子里的一个小窗口办理,大家要在大门口排队。有几个人是从北屯包车过来的,所以在客运站没有遇到他们,他们向我们提出一起包车去白哈巴的提议,我欣快的答应了,美玲欢喜起来,真是一个爱热闹的孩子。

从哈巴河到白哈巴,一路上都是载人的小中巴,风景已经比刚进新疆的时候漂亮多了,会有一些白杨树,渐黄的叶子透下阳光,清风荡漾。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风景在不断的变化,一会草原,一会荒漠,有时也有成片的树林。

到了白哈巴村口时,有一家青旅,这几个游客去办了入住手续。我们没有入住青旅,而是步行到半山腰的一家农家开的小旅店,要了一间套房。虽然与星级酒店无法相比,但环境还算整洁舒适,地势也更高一些,可以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村子里还没有开发的迹像,大多还是原始的土路,牛羊鸡鸭四处可见,一道很美的自然风光。

第六节


正是下午偏晚,夕阳妖娆,炊烟渺渺。店主是本地的图瓦人,房子是木头搭建的,水要自已用打水机从地下压上来。美玲不会用,在那喳喳呼呼的摆弄半天,我在一旁暗笑的坐着不动。最后,胖胖的女主人过来教她打水,一边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与美玲聊天,一边又训斥着她那跑来跑去的孩子。

晚饭是她们家自已腌制的腊肉,饭厅是单独搭的小木屋,墙上挂了一张狰狞的狼皮。她家是才开始做旅店的,因为位置太高,生意不好,只有我们入住。所以我们反而成了贵宾,跟着她们一家人共同用餐,家里的长辈小孩一大桌子人,男主人刚从山里劳作回来,黝黑的肌肤,魁梧的身材,普通话明显的比女主人更差,基本听不懂。

这里限电,十点钟以后断电,白天也只有做饭的时间来电,一切都围绕这个规律作息。没有电视,没有音乐,没有手机信号,没有嘈杂的车流,没有城市耀眼的霓虹,也沒听到任何虫鸣,安静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果真,十点钟准时停电了!美玲还没有睡意,轻轻的走到院子里看星星。她终于安静下来了,默默的仰望星空,满天的星斗啊,可能是在想念她天堂里的姐姐。村子里很安静,这时村口的青旅开始有了灯光,那是用柴油机自已发的电,隐约能听到一点机器的声音。

第七节


第二天清晨,美玲早早端来了一盆水,让我洗脸漱口,一脸的得意,她终于会自已压水了。我用手一探,哇哈,冰凉刺骨的地下水!女主人看到了,急急忙的跑过来说是早已准备了热水。

看到她自责没有提前告诉我们的样子,我笑着摆摆手说,就这样可以了,何况美玲还捂着嘴在那一脸的偷笑,等着看我冻的呲牙咧嘴的样子。毕竟她姐姐过世后,有些快乐还是很牵强。

趁着女主人做早歺的时间,我们在小村子里去转了转。这里有着中国最西北的邮局,沒有之一,其实只是一个小士多店兼营。还有一个西北第一警务室,门锁了,也没有警车。难得的是还有一段漂亮的柏油路,竟然还停了一辆大巴,稀罕的很。

吃过早餐。我们收拾好行李准备徒步去喀纳斯湖泊。女主人详细指明了路程,然后,一手揽着孩子,一手向我们摆手道别,小孩子也在摆动着小手,美玲禁不住又跑回去亲吻了孩子的脸蛋,依依不舍。

山坡上的草开始泛黄,但仍还是绿的,远处就是大片大片的树林,再远处,苍茫的大山巍峨,大山的另一面就是哈萨克斯坦。

有一条小河,穿行在乱石间,河边偶尔会有一棵大树,有的已经枯死,枝桠划破天空,死去的树会让人产生敬畏,那是时间的刻痕,人在岁月和死亡面前往往无能为力。

第八节


海拔在不断的攀升,美玲白晰而漂亮的脸蛋上开始出现微红,白色雾气从她红润的嘴唇里不断喷出。无论我快慢,她离我的距离始终在三米以内,是个听话而又倔强的丫头。再远处,出现了茫茫雪山,而一大片雪山下的山坡上出现了一片建筑。

看样子像是一个度假村,有一条幽黑的柏油路,看来村子里那条柏油路是通到这里来的。那度假村四周都是树林,黄绿相间的树木,想来或许还会有温泉,辉映着蓝天白玉,景色极致。如果老了,能在这样的地方度过余生也是挺惬意的一件事。

渐渐的行进到大山的深处,仍然是有路可循,因为不时的会有一些破败的小木屋座落其中,应该是守林人或伐木工的休息地。不时的会有乌鸦在林子上空盘旋,还会有一些好似天籁的鸟声,此起彼伏的脆鸣,像是久居于此的精灵,在向我们打着招呼,忽而又会安静下来,幽静的只剩下脚步声。

中途停下来休息,美玲刹有其事的铺了块面布在地上,从背包里将食物一一摆了出来。然后对我笑嘻嘻的说道,客官,您看要用点啥,本店免费酬宾。我坐在横亘路边的断树上,边喝水边哈哈大笑回了一句,黑店!

第九节


两人正在挑三捡四的摆弄着食物,却听见远处有草叶的声响,我急忙从背包中抽出一根铁棍严阵以待。一场虚惊,还以为有野兽,原来是三个人从后面行过来,看样子也是游客,全是女生,有说有笑的,看到我们也大声的呼喊,惊喜的打着招呼。

她们也是要徒步去喀纳斯,女生们很热情,分享着她们的食物给我们。哇塞,想不到,她们带的食物真是丰富,什么都有,竟然还有北京二锅头。

我的酒量是不敢恭维的,既然从十多亿人中走来,在中国最西北的地方相遇,也是一种缘份,就跟着喝点吧。

这几个女孩子都是常出来跑的,天南海北,如同我一般。她们是在乌市的青旅遇到的,然后就一起结伴来白哈巴,走的路线和我们的一样,兴趣盎然,想来这条徒步路线是很多人向住的。

其中一个女生带有南方口音,竟是深圳的,是中山大学预防医学南校区的学生,呵呵,同来自广东有一份亲切感。

多了几个同伴,接下来的路似乎轻松了许多。而且女生是最会调动气氛的,盈铃笑语不断,美玲更是如鱼得水,连我这样一直喜欢安静的人话也多了一些。只是,女生有时真的是太吵,都说一个女孩就是五百只鸭子,这儿整整两千只鸭子!

第十节


很快的,到了景区设在路上的检查口,两个本地的人在路边闲聊。看到我们走过去,拦住我们要买门票,四个女生这个时候发挥了女孩天生的调侃本事,一会儿逗得两个本地人哈哈大笑,不但没有要我们买票,还邀请我们到他们的小木屋里去休息,喝茶。

北京来的女生从背包里取出两瓶小二送给他们,还一起玩起了自拍,我心里暗道这小妮子到底带了多少小二在路上,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要贿赂这些检查的人。

这守路人估计一天下来也就遇到我们这几个人,本来就寂寞无聊的很,所以轻易的就放我们进入景区,还不忘记提醒我们什么地方还会有验票的人,什么地方很美,却又是一般游客不知道的。

继续前行,又翻过一个山头,见到远远的山谷里升腾着炊烟,应是到了喀纳斯的老村了,街道上游人并不多,因为旅游公司一般都按排游客住新村那边,那边的设施会好很多,大都是外来人在这里做游客生意的,而老村一般是本地人,世代居住在这里,因为喀纳斯湖出了名后,才开始做游客生意。

第十一节


我们就选择住在老村一家小旅店里,果然很简单,连洗浴的地方都没有,上厕所都要去院子里的一个小木屋,不过对于久居城市的我们来说,这样更有感觉。

吃过晚饭,天空暗淡,星星并不多,我们一行五人住在一个大房间里。有六张床,空出来的床已经被女生们铺满了东西,原来她们背那么大的背包,里面什么都有,一大堆杂物,最多的还是零食,虽然吃了晚饭,她们还有胃口大吃零食!

我带了活洛油,这东西真心好用,每次徒步都会带着,洗过脚后可以按摩一下脚踝和小腿,一种清新怪异的气味,很是解乏。

气味在屋子里飘散着,女生们开始对这东西感兴趣了,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互相按摩,一边嫌弃着味道太怪,一边又嬉笑着互相用沾了药油的手抹彼此的鼻子,扭成一团。

女生有一种天生的融洽,她们从认识开始,也不过三两天而已,而现在看来,感觉却像是一辈子的老友相约度假。

第十二节


喀纳斯湖水的颜色是一种蓝白色,水中的矿物质较多,这儿有游船提供给游客乘坐,一直可以开到远处的山里湖中心转一圈。虽然天气不太好,空中有时会飘荡着细小的雨水,但游人不少,我和美玲就站在码头上,看着远处天水一色的湖面,细雨微风。

喀纳斯湖水有条河流出大山,我们沿着河岸慢慢的散步,河水奔流不息,天上云卷云舒。河岸修了供游人行走的栈道,两岸的树木都尽染了黄色,有人说这里是东方的瑞士,远处有雪山,近处有层林,还有湖水,河流,木屋,以及不同肤色的人种。

其实这个景区除了喀纳斯湖,其他的景色都是一般,并不如我们徒步路上的景色,因为这里是山谷,景色受到了限制。我们从大山里穿越,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更辽阔的风景,所以只呆了一天,我们就想继续徒步去禾木。

午后,我们回到住处,另三个女生已经回来了。原来湖南来的女生感冒了,身体不适,两个女生陪她早早回来休息,虽是吃了药但感觉还是很不好,看来她们没办法继续徒步去禾木了。

晚饭后,我们商量了一下,因为海拔已经很高,担心有许多不确定因素,于是决定让美玲和三个女生明天坐车去禾木,而我继续我的徒步之旅。美玲一脸的不愿意,屈于我服从命令的条件,勉强的应承了,北京女生送了一瓶小二给我,说山上小黑湖那里可能会下雪,喝点可以取暖。

第十三节


第二天凌晨,天不亮我就上路了,按照网上以前走过的人留下的路线,我找到了那个村外有水塔的小山坡,四周都在建房子,有的规模很大,像是建酒店,真是破坏大自然,若干年后,这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很快找到那条小河流,沿着河走一段就出了景区,一路上也没有人验票,可能还太早了,或许这条路走的人实在太少,真没必要专人来守着。

天空仍然有细雨飘落下来,我穿的是冲锋衣,把背包防雨罩紧好,走起来也算是轻便。最主要没有美玲在身边拖拖拉拉,轻装上阵的感觉真好,只不过有些牵挂,步伐快了很多。

很快,小河不见了,是一条在修的土路,新翻起的土很是松软,走起来反而费力一些。路上不远处有几户人家,都关着门没有人,也没有炊烟升起,没有狗叫,像是一个快要荒废的村子,像电影里封门村一样阴森,估计这里的人都已搬到湖边去做生意了。

那这条土路修来是做什么的?难道将来要开发小黑湖?据说那里的冷水鱼味道鲜美,如果中午能赶到,可以和小黑湖边上的牧民聊聊天, 是否有机会尝尝?虽然我不吃肉食,但鱼是除外的,我的前世一定是条海里的大鱼,不然,我平时怎会一口气轻松的游出五公里了。

一个人徒步,我总是会与自已交流,这样会不那么感到孤独和累。天空的细雨渐渐的变成细小的雪粒,远处的山顶雾蒙蒙的,已经看不太清。这样的气候不太适合在一个陌生的山里行走,不过我习惯了去探索略有危险性的山林。

第十四节


新土路很快走完了,没路了,只有草地。有人类走过的地方,就有痕迹,偶尔会有牛粪,路边还有些小野花,花瓣上落满了细细的白雪,像一个个雪孩子四处招摇。

开始要进入更大的一座山里,沿着山谷向上,山顶不远处应该就是小黑湖,我看了一下表,才十点多,看来今天可以轻松走到禾木。想着,心情就放松了下来,不时的看看远处的雪山,近处的草地,小溪叮咚作响。

北疆最奇特的美景,就是可以把雪山,草地和森林汇集在一起。比起藏区的雪山和草地多出来了森林,而且藏区的山一般都是裸露着的灰色岩石,喀纳斯的景色更有层次更有色彩,一种很强的立体感。

不久,远远的出现了一匹马,有人正坐在马上,走近一看是当地的牧民在放牛。更远处的树林边上,有一大群牛正在低头吃草。

那个人打了一声口哨,没有说话。我停下来,问小黑湖是不是就在远处的山顶,他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回复,我表示听不懂。他也不下马,伸出两个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吸烟的动作。

哈哈,我不抽烟的,所以摇了摇手,表示没有。他仿佛有些不信,又指了指我的包,又做了一次吸烟的动作,我摇摇头说,我真的没有烟,他很是失望的看着我。

我又试探着慢慢的说小黑湖是不是在远处的山顶,他摇了摇头,摊了一个手,表示听不懂,或许是不知道。我只好做罢,继续走路,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就是那样静静的坐在马背上,看着我从他身边走过。

第十五节


雪越来越大,大到远处的山都有些模糊,脚下的路也已经看不到草,白茫茫的一大片。幸亏没让美玲跟来,真是一个明智的决策,还好我出发时穿的衣服够多了,但寒风还是一个劲的往里钻。

凭着这些年户外行走的经验,我终于爬上那座大山,但是周围白茫茫的分不清方向,也看不到那有名的小黑湖,看来中午美餐一顿的计划泡汤了。

为了寻找方向我在山顶四周转,每个方向走一百米左右,没想到这山顶很大,竟然没有一个方向可以见到小黑湖,这个时候心开始有些发怵,手机没有信号,也没有带GPS。

时间已经是快到十二点,如果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就要被困在这山里了,来时的路都已被雪覆盖,想回也回不去了。

我找了一块石头,扒开雪坐下来休息,吃了点干粮,整了一包榨菜,一条面包。把北京女生的二锅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不一会,那股热劲,腾腾升起。

第十六节


还好,山顶这会没有风了,不然这一坐下来就会冷的很,我静了静心,取来出发前画在纸上的路线图,小黑湖就在这附近,是不是刚才没有好好的看,或者,四个方向没有把握好有所偏向。

还好我在上到山顶时找了一个石头做了自已上山的标记,找到它再说。

我继续在山顶转,突然看到了一大片断崖,我就站在断崖边上,下面是一个大山谷,不过,不应算是山谷,因为再远处目力所及的仍是高耸的大山,只是大山中一片较大的低洼。不过看到这个就大概知道了方向,以前在谷歌地图上曾见过这片区域,我要去的小黑湖应该就在我的左手方向。

我又仔细的看了看,是的,没错!自已不禁欢呼起来,挥了挥拳头,身上仿佛一下就暖了很多,心中的那种迷茫一扫而空。

我又喝了一口小二,活动了一下身体,出发!无休止的上坡下坡上坡又下坡,终于看到一片湖,湖水还没有结冰,洁白的雪花落在湖水上转瞬不见,湖面上有像是水雾一样的气,我在湖边转,想找到那个牧民的帐棚,如果天气晴朗,应该是一眼就可以见到了,只是下着雪,能见度太低,转了半天都没有见到。

算了,看来我与这冷水鱼是没有缘分了,不找了,找到那条小河就可以沿河而下了。

这时雪有些小了,四周能看到的范围也大了很多,仿佛可以看到远远的湖边有黑色的帐棚,但我没有再去吃鱼的心思了,继续找路,终于看到一条像是河的地方,但杂石很多,又不敢确定,就试着沿着河走了一段。

第十七节


天佑我,我竟然见到一个人,也是骑在马上,应该也是这附近的牧民,我马上前去问路,还好,这人好像听懂了我的话,我不断重复着禾木禾木,他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路。

我边道谢边从他的马边上绕过去,急急的赶路走了,小黑湖到禾木还有二十几公里山路,虽然多是下坡路,如果天气好,以我的脚力也要走四五个小时,现在雪还没停,路又不好认,估计下到禾木要天黑了。

这接下来的路果然好走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了底,没了恐慌,所以心情轻松很多,而且雪越来越小,有停的意思。

又开始了,无休止的爬坡,下坡,爬坡,下坡,路上虽然有雪,但不用去找路,多年的户外行走经验还是起了点作用,可以找出哪些是可能的路。

天空开始蒙蒙的亮起来,雪停了,可以看到更远处的山坡,更远处的山顶沉没在浓厚的云层里,自带一种威严。

一路上又遇到了一些牧民的小木屋,只是没有看到人在屋外活动,也没有见到炊烟从屋顶升起,估计屋里没有人,也不便去打扰人家。

也不知又上下了几个坡,终于见到一户人家有人在屋外活动,是一个老阿妈,我走近问好,要了一些热水喝,老阿妈看着我,很是平静的容貌,慈祥而关爱。

第十八节


路上渐渐的可以看出绿色的草,云层也浅了很多。路上开始有了一些较大的石头,渐渐的可以看到牛马行过的痕迹。只要有这些痕迹就可以安全的找到禾木,禾木,上帝的调色板,我要来了。

天色渐黑,没有雨,时间已是近六点,我决定再休息一下,刚才一路走的太快,脚踝有些痛,又取出活洛油按摩了一会儿。北京女生的小二已经喝完了,又嚼了一条面包,我开始有点担心美玲会焦急。

终于天黑了,我打开了头灯,脚下的路已经全是绿色,没有了雪,周边都是山,安静的很。我把铁棍抽了出来,为了防止意外出现的动物,网上有人说这条路会有狼。在山顶的时候也想到过如果狼来了怎么办,拿二锅头砸它?还是灌醉它?还是跟它共饮?还好,什么也没有遇到。夜里走山路有个防身的家伙心里也踏实一些。

终于在翻过一个山坡后看到了远处的灯光,那是一大片的灯火,那里就是禾木!那里就是天堂!

穿过禾木河上的一座桥,终于走到了村子里,空气中有着烟火的味道。我听到了游客们聚在一起的说笑声,听到了狗的叫声,孩子的哭声,听到了篝火燃烧木头断裂的声音。我从一个黑暗的地方走来,来到了这个美妙而温暖的世界,得以重生!

第十九节


取出手机,已经有信号了,跳出来一串串短信,每隔五分钟一个,都是美玲发来的,这个疯丫头急的不成样子,短信上说明了她们住宿的农家位置。

我按她留的地址问了几个人,终于找到了那家农家,院子里停了一辆拖拉机,这东西在小时候见到过,没想到现在这里还在用,屋子里灯火通明。我迫不及待的推开门,有个大通铺,四个女生正围在一个大木桌子旁边吃饭。

一声惊呼,美玲从椅上跳了起来,瞬间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我,挣也挣不开。两行委屈的泪水,从她眼中涌出来,就这么死命的抱着,像是一松手,我就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看到她这个样子,刚想斥责,内心却一下又柔软到像一个孩子,任由她在怀里轻轻哭泣。

这个丫头怎么了,不会吧,呀,不敢想了,我可是她爸啊,赶紧要结束旅行,闪人。

屋里升了火炉,暖和的很,饭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好像是远行的游子一下回到家的感觉。我收拾了一下自已,到里屋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出来,又坐回桌子上。美玲已经开心起来,湖南女生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北京女生变戏法的从包里又掏了几瓶小二出来,女孩子们又开始叽叽喳喳的闹起来。

店主是一个胖胖的哈萨克族大妈,红彤彤的脸颊,大大的眼睛闪着温暖的光。不一会,她又端来了一大碗羊肉,冒着热气,一股香气,没错,没有南方羊肉的那种膻气,是真的香气,混和着屋里火炉里木炭的燥热气息。

我也边泯着酒去寒,边与她们讲述着路上的过程,女生们不禁感叹后怕,还好没有跟我一起徒步。说到这,北京女生豪爽的拍了我一下说,北哥,你不知道这一天,你家美玲像丟了魂似的,再晚点回来她就要去报警了。说完狡黠的朝我笑着,美玲在一旁羞红了脸,我心里一惊,天哪,都是些什么事嘛,我赶紧找个借口叉开了话题。

第二十节


院子里忽又来了一辆车,下来三个人,看样子是一家人,听口音像是西北本地人,大声的说着话,店主人招呼着他们入屋。

他们一到,屋子一下就更热闹起来,西北人豪爽热情,又要了一大盆羊肉,白酒。邀我们几个也一起共餐,我们并成了一张大桌,天南海北的人们,其乐融融。

几个女生也不客气,看样子酒量个个都是杠杠的,只有美玲浅浅的喝了两口。我的酒量不胜,不知为什么,这晚很有兴致喝酒,一起笑谈路上的见闻,他们是乌市的公务人员,一家人就开车来喀纳斯湖泊游玩,竟然不住酒店,也喜欢住这种大通铺的农家院。

这一夜的酒啊,一直喝到十二点多钟,沒有散场的意思。我也有些微醉,独自走到屋外的院落里,远处的雪山在月光下显的格外皎洁,喀纳斯女神在温柔的摇曳,有一双手从身后轻轻的缠绕过来,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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