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看见这个小故事,很喜欢的说

 安极瘦,喜欢穿深色而宽大的衣裙。走在路上,风会灌漫她的身体,像一只空荡荡的气球。她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也不喜欢和人交往。我大概是她唯一的朋友。安搬来的第一天,我们在电梯里遇见。那一年,正是中考后的暑假。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楼里这部生产自上个世纪90年代的老电梯。它有一身贴满搬家公司和疏通下水道小广告的华丽外衣。不但会发出咯咯吱吱,稀里哗啦等各种响声,还有灯光跳闪,突然震动等多种运行模式。那时,我还不太懂得掩饰自己对陌生女孩的好奇。当安抱着一只装满玩偶的大纸箱走进电梯的时候,我便毫无顾忌地转过头,打量她。眼睛大到不可理喻,鼻子微翘,有浅褐色的雀斑。自然卷的长头发,干枯毛糙地从头顶铺下来,似乎用手抓一下,就会爆出啪啪闪的电花。

  “嗨,新搬来的?我叫梁子言。”我开口到。安没理我,甚至白眼都没翻一个。我有点自讨没趣。不准备再招惹她。可是后来,电梯在第四层时,进入了跳闪模式,在第五层进入震动模式,在第六层升级为最高级别的全黑模式,接着“轰”的一声卡壳了。我在漆黑中,“妈呀”一声怪叫,紧贴在冰凉的墙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部老电梯上演自由落体等惊魂项目。可是安表现出超强的镇定。我听她好像在箱子里翻找着什么,接着有两道红色的光线,从她怀里射出来。当然,那不是激光武器,而是个旧玩偶的眼睛。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明白设计玩具的人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不知道僵硬的玩偶在黑暗里,张着嘴,瞪着红闪闪的眼睛可以吓死人的吗?安说“你不用怕,一会儿就有人来救我们了。”我却不淡定的抠着墙说:“嗯……那个……你能不能把那玩意儿先关了?”可安没有关掉的意思。她不紧不慢地说:“它不叫那玩意儿,它叫杏仁一号。”

第一章完【关注微信vs9214】



 我和安成了朋友。因为我们住得太近了,我住在十楼,她住在十一楼。她的地板,就是我的天花板。安想要见我,只要把地板敲出一串暗号,我就会跑到楼顶的天台去等她。那时我们常常会在傍晚爬到楼顶的水箱上,一边吹着散漫的夜风,一边很认真地讨论一些古怪的问题。比如,地球是不是圆的?马里亚纳海沟里有没有海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幻肢症”。 那时我对这个古怪的病症,极度好奇。 一个人,被截肢之后,会依然感到自己肢体的存在,不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安解释说:“道理很简单啊,肢体被截掉了,但是大脑中的监控系统还在,所以你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光秃秃的手臂,大脑就会释放信号让你注意消失的肢体。而这个信号,最有可能的,就是剧烈的疼。” 对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感到剧烈的疼。大概地球上,也只有人类的大脑,才会进化到这么高级变态的程度吧。 我对此表示不信。 安说:“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巴。” 你一定以为她的爸爸应该是某某医院的著名外科医生。他却是个小说家。他有个古希腊味儿浓郁的笔名--安德烈。

 安德烈曾写过一本很有名气的侦探小说,还改编成了电影和电视剧。如果你是个侦探迷,就一定看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之后,他在长达十年的写作时间里,再没有过一部可歌可泣、惊天动地的作品。这十年里,他花光了大部分积蓄,然后安的妈妈离开了,安德烈卖掉了大房子,从市中心高档的住宅区,搬到了比较僻远的平民公寓。 并且做了我的邻居。 其实,安和我都比较能够理解她妈妈的决定。因为除了安,我想象不出谁还能忍受得了安德烈。

 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漆黑的屋子里,对着电脑猛敲键盘,或者狂抽烟。有时,会三日三夜不出门。有时,是一天。而他出门,通常是为了上厕所和找一点能吃的东西。 我第一次在安家里见到安德烈的时候,相当震惊。记得那是安搬来的第二个午后。楼上挪动东西的声音,从他们搬进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停过。我忍无可忍地找上去,没想到安家里依然是乱糟糟的。安德烈在书房里敲字,几十件行李堆在客厅,等着安整理。我为了晚上能睡个安静的觉,大方地说:“Hey,要帮忙吗?” 安说:“你搬得动冰箱吗?我需要把它换个地方。” 我顿时一头瀑布汗。那天我们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收拾好了房间。两个人累得仰面躺在地板上不想动。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忽然“咔”的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 我回头望过去。门缝里,缓缓地伸出干枯的手臂,接着走出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人。暗黑眼圈,浅白嘴唇,柴瘦的身体,却有着滚圆的小肚腩。 那就是安德烈了。 与其说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侦探小说作家,倒不如说他是精神病患者更贴切。

 他紧皱着眉头,以若有所思的表情走进厕所,哗啦啦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走出来。整个人在黄昏的阳光里,像裹了团淡弱的黑气。 至今回想起来,至今回想起来,这个画面,都会有种身临其境的惊悚味儿。安德烈回到书房之后,我文安:“他谁阿?” “我爸。” 我开玩笑地说:“你爸……是僵尸啊?” 安深深白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僵尸和人你都分不清吗?僵尸是怕阳光的。只有丧尸不怕。但丧尸没思想,我怀疑,丧尸有可能是患了严重幻肢症的人类,他们的肌体已经死亡,但大脑不想放过他们,所以支配他们做一些失常的事。你觉得呢?” 我眨巴着眼睛望着她,半天才说:“那个……一会儿……你送我回家成吗?” 安听了,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 尖细的声音,让我想到某种啮齿类的小动物。

第二章完【关注微信vs9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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