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还言身后事,今朝已成泉下土。
离前泪涌上心头,轻唤却是远离姊。
远望归家无人迎,惊见门前孤立影。
久疾形销只现骨,脱去凡尘升仙去。
那一天是我最迷茫的一天,我开始怀疑世界怀疑自己,思考死亡是什么?
看着你瞪大的眼睛,还犹如昨天下午我陪在你身边。本在房间里如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我,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模糊的影子,惊吓的丟下手机坐起,却只见窗外残阳,然而急速的心跳开始疼痛。记得两个星期前伯母去世前一天,还是这个时间还是这个地方还是这道影子还是如现在一样惊起,下午伯母就一瘸一拐的走到家里坐了会儿与父亲聊天,回的时候被我扶回了家,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便被叫起、鞭炮、磕头……而我却只感觉大脑麻木如同木偶般过了几天。
那一天,我心中慌乱跑到房间看着父亲,看着呼吸起伏的被子,看着他眼角滑落到耳上的泪痕,我上前擦拭着他的眼角,听到他喘着大气的那一声“你……你是那个啊?”
我心如刀绞呼吸骤然停滞,晶莹在眼中打转,如同习惯一般眨了眨眼,眼睛重回平静。我没有回答,只是坐在床边看着父亲的脸。
脸皮发黄面容憔悴,沉重的呼吸像是不放弃四周一丝生机,听着悠长沉重呼吸后的每一声“琼梦……”。
看着他的脸听着耳边的声音眼睛开始迷朦。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被带出了学校,快速的被带到了医院看到了父母,父亲躺在病床上四周都是人,父亲看到了我激动的手脚乱动说不出话,床上写的我只认识脑干出血,他们都说“中风”。到了晚上开始下起小雨,雨打在玻璃上,我背对着床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一直站到深夜四周漆黑一片,耳边突然传来鼻子的抽噎声,我回头看到是点点微光的黑暗,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抽泣,仿佛在尽量压制着声音,看着在微光中抽泣的母亲,我知道了原来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很重要,脑海里出现“死亡”二字,当时十岁的小脑瓜子就开始了对死亡的思考,死是什么?是永远的离去,是在也不会相见,是一个人的突然消失,生活仿佛缺了些什么不在完美和谐,想到了复活然而现实告诉我没有复活,死了便是什么都没了。如同时间如同昨天过去了就没了。
在医院里的几天,看着医院里的一切,听着各种声音,有人悲伤,有人大笑,有人怒吼,有人呻吟。仿佛每个人的情感都开始鲜活起来,我开始敏感,我开始观察,我开始聆听,我仿佛能接收到每个人的内心,我看出了别人的厌恶、开心、悲伤、痛苦、冷漠,我感觉到了他们的善良、邪恶、怜悯,我知道到成人们的情感,明白了父亲可能死亡时的痛苦与悲伤,看着病床上父亲我仿佛能读懂他的内心,我感受到他的悲伤、激动、怒火、痛苦还有深处的无助,我感受到父亲的悲伤、慌乱、麻木、无助。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我侧着身子跑进厕所,坐在马桶上不停流着泪仿佛永远擦不完,只能任由他们流躺而下。感受着脸上的不适,我开始回忆过去思考未来,我决定不在流泪需要坚强,我可以辍学可以种田可以打猎可以去工地照顾好妈妈姐姐,我从小听过很多父亲的故事,大伯说他是如何从孤儿开始建房、种田、学习、勤劳、机灵、做好事、救过人。是怎么在父母自杀死后,一个人艰辛活着的。邻居都说他活着辛苦可怜,一些爷爷奶奶大伯更是说的开始眼角湿润,那个年代活着便是幸福,回忆忘满艰辛。
那一年我看着你钓鱼,那一年我看着你下陷阱套锁,那一年我看着你插秧,那一年我看着你在工地干活,那一年我看着新房的建成,那一年我看着自行车的出现,那一年我看着摩托车的出现,那一年我从病床起来,看着你在门外,那一年我开始沉默。
我记得也就那一晚,开始没了泪水,开始不在流泪,没有笑容,开始带上假面,直到今天忘了如何笑,只知道笑是露出牙齿拉扯两边的嘴角,忘了如何哭,只知道眼泪不应落下。
当我一人回到家中,家里有的只是阵阵凉意和潮湿,桌椅板凳都已发霉,灰尘布满房间,黑色的锅底都开始微黄,打开吱呀的大门感受寒冷的侵袭。空空如也的房间仿佛空寂的山洞,从夜晚的轻响中惊醒,只能责怪老鼠。
陪伴你走完余生,你的执念是“琼梦……”吗?她……
感觉你充满痛苦却又无法改变,感觉你充满绝望却又无法挽回,感觉你已无生意却又拼命拉扯。死亡或许能使你不在痛苦不在思念不再绝望,没有凡尘的苦恼,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谓人生,无非是一个不断丧失的过程。很宝贵的东西,会一个接一个,从你手中滑落;你所爱的人,一人接着一人,从你身旁悄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