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10 星期五 02:00
凌晨两点,未睡。
六个小时前我便离开了实验室借口身体不适,三小时前我爬上床,强迫自己闭眼入眠,失败。
两小时前,室友完成工作,关机熄灭最后的灯光。
半小时前,最后爬上床的室友被我的咳嗽声吵得依旧尚未入眠。
良心不安,拿着纸悄咪咪地开门来到楼道。
像是空无一人的街巷,几盏灯透露着恍惚的光。
现在的赣州称不上寒冷,穿着冬天的睡衣站在阳台也丝毫不觉得凉。
学校凌晨的样子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见过了吧,虽然我并不是很想以这样的角度看它。
西四六楼的视角刚好能见到西苑大部分景色,有煤渣田径场,大一下学期还曾每天去到那里跑步;有篮球场,有段时候曾每天趴在栏杆上看众人打球只为寻找那双粉色运动鞋;西苑后方独有的分岔路口,一条通往情人坡,一帮小年轻们谈情说爱的地方,曾在视为最开阔的草地上与人背靠背看星星看月亮唱喜欢的歌。现在再走过恍惚期待张先生倘若在该有多好。
十一点熄灯后出寝室吹风,发现西四阿姨拉闸的速度最快。而后见到其他栋楼灯光一排排的有节奏地灭掉,一楼、二楼、三楼、四楼……直到六楼,沉寂的黑暗就像汹涌的海浪拍在身上,如同突如其来的病痛难受不已。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吧,我们再执拗也是坳不过命运吧。
不一会儿,些许格子再度亮起,虽说小小的亮度不足以驱散整片黑暗,可对我这个“身世浮沉雨打萍”的人来讲足够了。
是罢,兴许是够了罢,揉了揉略有红肿的鼻尖。
刚刚20出头的年纪已然一副老人心态,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
大三没有体育课,上学期也用不着体测,像我这种懒人也就没让肥胖的身躯运动起来的理由了。
通常在赣州穿了棉服的时候才会患的病如今却提前了很久,大抵是身体素质越来越差,沾点凉就成了导火索,身体变相地嘲笑她主人明知有病却不忌口也不担忧,再次挥霍基底几乎为零的身体,她主人似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架势。
身体觉着再不抗议以后就没机会了,她主人是该需要些教训。
早些年充满气的口袋,如今破破烂烂四下泄风,主人忘了她要补一补。
身体极其愤怒,它分明是主人的守护神却被主人一步步丢弃直至落魄,心生怨气竟演变成主人的心腹重患。
诧异之余心生快感却又顿时倍感凄凉。
它求主人看它一眼,它恳求主人施舍病入膏肓的身体一点点甘露,它乞求主人低声乞求,像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黑猫蜷缩在主人脚边,主人踢它它还是回来,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泥泞的爪子抓住主人的裤脚摇晃,嗓子干涸到一声完整的“喵——”都叫不出,呜咽着吞咽着,它低贱的样子恐怕它自己见到都要皱起眉头。
它摇啊摇,摇啊摇,身体最后的一点力气也耗尽了。
“主人,你还是看不到我吗?”
“主人,你再不理我怕是以后都没机会了。”
“主人……主人……对不起,我只能陪你到这了。”
泥泞的猫爪缓缓松开裤脚滑落。
“啪嗒——啪嗒——”那是它眼眶中流出的留在世上的最后的声响。
主人与它本就连在一起,她俯身抱起毫无生机的它,一遍遍念着它的名字,可它再也不能仰起头完整的唤她主人了。
主人笑了,是它从来没见过的明媚的笑容,她圈它在怀里,抚摸多年没清理已打结颜色发黑的绒毛,“小傻瓜,为什么生命的最后还要这么在乎我,我哪里值得呀。”
主人哭了,泪水汹涌成河,却丝毫无声响,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么,我便和你一起走吧。”
主人闭目而去,怀里紧紧抱着被泪水冲刷掉黑色露出洁白皮毛的它。
它动了,“喵——”,它舔了舔主人闭着的眼睛。
主人忘了,猫有九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