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的独白:
仲夏到来的时候,我会回到你的身边。
“你听说了吗,贺大人给刚刚两个月的儿子取名贺峻霖,这贺家小少爷的人生怕是已经早早被定好了,前街严大人刚也生了一个儿子,比贺家小少爷小两个月,这两家怕是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哈哈哈,严大人和贺大人在朝堂上要争个高低,私下里肯定也计算着分出胜负。我们就看着吧,这两家好玩儿了。”
长江酒楼里散客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两家的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严贺两位大人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谁也不让谁。
贺府
二十天的贺峻霖脸蛋肉嘟嘟的,他父亲轻轻抱在怀里,摇着竟摇睡着了。
“孩子给我吧,你去忙吧。”
“夫人,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刚踏出房门,贺大人似乎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刚放下孩子贺夫人转头看他,“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说,严家那位也生出来了,不是我说你,严大人与你从少年相识,本也算知己好友,可你俩就跟那幼稚小儿一样,非要斗来斗去。”
贺大人悻悻的看着夫人,一句话都没说,走了出去。
严府
“夫人,你说咱们儿子取什么名字好呢,贺家给他儿子取名贺峻霖,那咱们叫什么,我看他家里面带山,咱们就带个水,你觉得严浩翔这个名字怎么样?”
严夫人躺在床头,边亲吻怀中的儿子,边听丈夫说话。
“严浩翔,浩翔,那就这个吧,我挺喜欢的。”
严家小少爷严浩翔,贺家小少爷贺峻霖,山水会相逢,他们也会相识。
八年后
贺家小少爷和严家小少爷双双进宫陪太子伴读。
书房内,贺峻霖静静地坐在右桌,一句话也没讲,或许是第一次准备见同龄人,有些害羞,太子身边的老奴告诉他等会还有一个人要来,叫他再等待一时。
片刻后,清脆的嗓音里都是欢声笑语,太子和严浩翔打闹着走了进来。
“浩翔,你看我们又多了个朋友,我听父皇说贺大人的儿子也来陪我伴读,应该就是你吧。”太子看着贺峻霖说。
“太子殿下严少爷,这位是贺少爷,贺少爷,这位是太子殿下,这位是严大人府上的严少爷。”老奴介绍完,太傅也刚好走了进来。
“都坐好了,今天老夫讲讲孔孟思想。另外浩翔,不可再乱动了。”
严浩翔正看着新来的贺峻霖,太傅的话他压根没听。
太子看着严浩翔盯贺峻霖,悄悄示意身旁老奴提醒严浩翔。
课程结束后,严浩翔主动走到贺峻霖身边,挡住不让他离开。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严浩翔,对,严浩翔。”太子虽跟严浩翔交好,但也不喜他如似逼迫别人的言语。
“那个,没事,你别害怕,严浩翔这个人不是坏人,他可能是觉得你很好,很喜欢你才会这样。你愿意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
太子瞪了严浩翔一眼,温柔的向贺峻霖解释。
“我叫贺峻霖,峻是山峻,霖是雨林,你们好。”
“你好,刚刚吓着你了吧,对不起,那个我叫严浩翔,浩是浩荡,翔是飞翔。我们一起去吃醉烧小丸子吧。”说完他拉着贺峻霖就跑了,也不管后面追上来的太子。
太子对严浩翔表示无可奈何,心想着这人怎么第一次见别人就拉人家手,连问人家愿意是否都不问。
严浩翔认识贺峻霖这一年,彼此还未满幼学。
三个人来到街市,严浩翔带着他们直奔醉烧小丸子档口。
等待醉烧小丸子的间隙,贺峻霖实在不愿被人拉着,
“那个,你可不可以放开我,有些疼。”
他说完,严浩翔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他。对于这件小事,后来贺峻霖问过他为何一直拉着他不撒手,严浩翔说,你的手很细腻,拉着很舒服,或许那时候,我对你就有不一样的感觉,只是不自知而已。
“弄疼你了,对不起啊。”严浩翔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自己竟拉着人家会一直不放手。
回到贺府
贺峻霖先去给父母问安,再回到自己房中。
他伏案提笔,记录今日的收获。
我认识了两个朋友,一个是太子,一个叫严浩翔,那个叫严浩翔的,带我去吃了我没吃过的醉烧小丸子,那小丸子真是好吃,以后一定要再去吃几次。
窗外下起了飘飘细雨,照顾贺峻霖的小童贺天从外面急忙跑了进来,这贺天是贺府管家的儿子,与贺峻霖自小便生活在一起,两人不似主仆更像兄弟。
“小天,你怎么淋了一身雨,去哪了”贺峻霖说话片刻便把自己的毛巾扔在贺天身上。
“少爷,我刚听说严大人的女儿要嫁到西南去,严夫人死活不同意,就晕了过去。”
“那你可知严家少爷在何处?”
“对了,有个人走在咱府上门口要我把这封信给你。”
送了信,贺天被贺峻霖赶着去厨房熬姜汤喝。
他坐在书桌前,那封信表面没有任何字迹,而里面打开来一看,只有用几笔画描出的小兔子,下面小小的字迹有些潦草,写的是:大方的贺峻霖,严浩翔郑重的给你道歉,希望你能和我做好朋友,还画了一个笑脸。
贺峻霖轻轻的折好信封,把它夹在了书中间。
第二日,天空湛蓝放晴,三人下完早课,严浩翔提议去放风筝。后来皇帝把太子单独叫走了,留下严贺二人。
“严浩翔,那咱们去放风筝吧,我很喜欢风筝,很小的时候父亲总是带着我去郊外放风筝,六岁以后他就没有再带我去过了。”不知是不是想起来那段时光的原因,贺峻霖说话的嗓音有些低沉。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是我的秘密基地,那里有好多的风筝,是我给自己很喜欢的人准备的。”
八九岁的孩童内心开始初现我们称之为秘密的小心思。只是那心里泛起的涟漪太浅太浅,经不起风浪的一点点亲吻。
严浩翔拉着贺峻霖的手向基地奔跑,他们无惧任何风雨,只想奔赴最终的乐园。
那是一处绿植园林,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斑驳的墙壁满是藤蔓,他紧扣着他的手,往园林深处走去。
其实贺峻霖是害怕这种地方的,他的胆子从小就很小,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但是严浩翔不一样,小时候姐姐曾经用一块人皮鬼面具吓着了他,为了让姐姐对自己另眼相看,也是想真的克服恐惧感,他从那时候就开始锻炼自己的胆量。
后来的人啊,无法知晓他们以什么方式相遇,也猜不到他们相识的过程,但严浩翔练出的胆量用来保护贺峻霖这件事早已传遍江湖的每个角落。
尽管是白天,但往里面走还是越来越黑暗。
“你先放开我,我去那边把蜡烛点燃,你就待在这里等我。”
“我不,咱们一起去点蜡烛,我怕。”
“好,一起去,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啊,”严浩翔略带嘲笑的语气似乎让贺峻霖小小的不满,他顺手拍了一下严浩翔的肩膀,以示自己的不喜欢。严浩翔轻翘起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心思。
“原来逗弄他是这么好玩又有趣的事情。以后我一定要好好逗逗他。”严浩翔心想。
拿着点燃的小蜡烛,他们走到园林深处唯一的一间房子入口处。那风吹的大,把手中的蜡烛吹灭了。
房间上着锁,一把斑驳破损的旧锁。严浩翔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轻轻启开那小房间的门。严浩翔拉过贺峻霖的手,带他走到点燃蜡烛处,
“你站着别动,我去那边拿火折子,很快的。”贺峻霖点点头,但身体还是不自觉的朝严浩翔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似乎这样他才有站在这里的勇气。
室内亮堂起来,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壁上满满当当的风筝,都是这些年来他一点一点收藏的。
“严浩翔,这只小熊风筝挺好看,送我吧,反正你也有这么多。”
“这个有些破损了,我以后做一只全新的送你。”贺峻霖很好奇,明明才认识没多久,他就愿意带我来最重要的地方。
“我听说你姐姐的事了,”“他们怎么处理我不知道,很多事他们不说,我也不会问。”
走出这片园林,他们已经有了彼此守护的秘密。相遇不多时即成了很好的朋友,这样的缘分很难得。
八年后
桃花开得艳丽也比不上这桃花园里种植的那一簇簇满天星和玫瑰。十五岁的贺峻霖住在这桃花园里已经两年了。两年前贺家小少爷随父母外出路上,遭遇一波人的埋伏,只剩下贺小少爷独自一人。
后来朝廷追查此事,抓住了那群杀人凶手,替贺家报了仇。
但从那之后,贺峻霖就再未回过贺家老宅。
这片桃园是太子准备的,他曾问过贺峻霖以后的打算。
“我想找一片园林,那里要有桃花,住在那里我可能会开心吧。”
“那这事要不要跟严浩翔说,”“不要跟他说,他父亲送他学武,这本就是他的梦想,不要给他徒生烦恼之事。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严浩翔离开了三年,贺峻霖还记得那时少年跟他说,等他学成归来,一定要好好让贺峻霖看看。
平日里贺峻霖没事干就自己琢磨琢磨饭菜,他也对美食有了自己的一套。
严浩翔回来的消息是他在街上买菜时,听别人切切耳语的知道的。
那些人的话让他这两年来第一次有了雀跃的感觉。
就在他走后,又有一个人加入聊天中,
“可你们不知道吧,严少爷这次回来带了一个人,听说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贺峻霖听不见这句话,他已经走远了。在他开心时,又多买了几样菜。想着严浩翔来找他,做给他吃。
严府
严父和严母看着严浩翔带回来的小姑娘,两人交换了眼神,互相点点头。
“爹,娘,我跟雾罗不是那样的关系,你们不要乱猜,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严母看了眼严父,似乎有话要说。
“浩翔,你跟娘说,你喜欢哪家的姑娘。”“我暂时还不能说,以后会跟你们说的”
那个叫雾罗的姑娘看着严浩翔,轻笑几声未开口。
严浩翔知道贺家的事是在管家口中。
“贺家小少爷一个人坚持了两年,他很累,少爷。”
严管家以前经常受贺峻霖的帮助,因此会说出这番话严浩翔并不惊讶。只是他的心有些痛,那些贺峻霖独自坚持的日子让他难受。
严浩翔被管家领着见到贺峻霖那天,天气下着小雨,有人刚从贺峻霖家出去,跟他打了个照面,不过他不认识那人。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严浩翔想,他们错过的,彼此没有陪伴的那三年,都各自有了新的朋友,已经不再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分别的日子,被迫的成长,都将他们拉长为熟悉的陌生人。
那时推开桃园的门,一个清秀的少年郎映在严浩翔的眼底。他看着那人弯起腰打理满天星叶子,嘴角扬起的笑容让人一下子就窥见出他的心思。
他喜欢他
“霖霖,我是严浩翔。”
贺峻霖抬起身,有光从严浩翔的身后映出来,散发着光的少年站在那里,似乎他的出现让整个桃园都亮堂起来。
贺峻霖想,那个说话声音是他不熟悉的,他以前听到的是声音是带点稚嫩清亮的音色。为什么现在有一种恍惚老了的感觉。
“严浩翔,是你吗?”
他们的拘束都被严管家看在眼里,已经六十多岁的老管家偷偷背过身擦了擦眼角。
老管家似乎是想起三年前严浩翔和贺峻霖好到一种无人分散的地步,而今天他们陌路到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拆散的样子就让人揪心。他参与过他们的过去,如今他们重新归来,那种不言而喻的感受让他一个经历人生丰富阅历的老头子都没能忍住流泪的冲动。
“走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我要让你看看,严浩翔是很厉害的人。”
“你很出色,严浩翔,关于你的故事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都知道你独自闯单骑,打败了窝起的匪人歹人。”
贺峻霖沏了一杯自己酿好的花茶,味道弥漫整个桃园,连桃子的香气都被这花茶盖住,自惭形秽般消失了它自己的味道。那杯花茶冒着热气,却被周遭逐渐冷却的温度化掉,它不再温暖,他们也不再熟悉。
严浩翔并未在桃园逗留很久,贺峻霖说的话让他有些难以自控。
“你走时,我没有送你,当初天真以为我们再相逢的故事会很热闹,如今你看到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我。”
“贺峻霖,我没有变,我告诉过你,仲夏到来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严浩翔,你没有变,你自己真的觉得没有改变吗?你的身份,你的年龄,你的经历,你看看我,我没有了家,很早之前我就失去了一切,我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些壮志凌云和虚无缥缈难以实现的梦了。”
严管家看着两个人在屋内逐渐提高的嗓音,蹲在台阶处,为他们相逢不易唉声叹气着。
那天直到严浩翔他们走后,贺峻霖才敢让眼眶湿润,雾罗来找过他。
她告诉他,严浩翔的人生可以没有他,因为一个即将成为这个国家最年轻的少将军的未来必须是子孙满堂。他连这一点都无法给予,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那是贺峻霖第一次发脾气,他把所有做好的饭菜都倒掉,夜幕星河下,残渣布满整个桌面,泛着油光发亮,一桶水径直泼向餐桌。狼狈至极的他倒下去,月光洒在地面照的贺峻霖整个人颓废不堪。
他已经不再哭泣,双眼睁得很大,如果有个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一定会说看他像不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曾在这里等待,在年月里期盼过严浩翔的归来,那种感觉从未动摇过,雾罗找他的时候,他那么用力反驳就已是最好证明。可却没能抵过她说,“贺峻霖,严浩翔不会需要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第二日,严管家来桃园带话。大门紧闭,他用力掀开,手中的风筝徒然掉落。有人从里面拉开了门。
“太子,为何会在此地”严管家朝太子行李,然后问道。
“昨晚听闻贺儿受伤,我过来看看。对了,他已经休息了,严管家请回吧。”
无奈太子发话,严管家拿着风筝离开了桃园。
回到严府,严浩翔已经从皇宫回来,严管家把所有经过告知少爷。严浩翔等不及换衣服就匆忙奔往桃园。
太子带人拦住往里面冲进的严浩翔。
“太子,我要进去看他,你拦不住我的。”
“浩翔,算我求你不要刺激他了,贺儿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我知道,我欠他太多,但是我今天必须看他。”
说完,严浩翔就跟太子的人起了冲突。太子知道自己拦不住,走到台阶处他对着严浩翔说,你带回了一个女孩,把贺儿放在哪了?就这一次严浩翔,去向他解释清楚,没有下一次。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严浩翔走到贺峻霖床边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动他,不敢拉他的手。他看着他越发清瘦的面颊比以前又小了一圈,心痛的不知道怎么办。
“霖霖,明明才一天没有见,你这个人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让管家过来给你送风筝,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那里所有的风筝都是给你一个人准备的,我不是告诉你,风筝都是给我喜欢的人。我喜欢你,贺峻霖。太子告诉我,雾罗来找你的事,这些年我心里的人只有你。雾罗她是我师父的女儿,是我的师妹,而且我心心念念都是你,又怎么会爱其他人呢。等你醒了,我们就回家,我会告诉我爹娘,我心里的人是你。
贺峻霖醒来时,严浩翔正在亲吻他的额头。他有些害羞,转头躲避了一下。严浩翔那些话他都听见了。但他还是告诉严浩翔
“你不会需要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我们霖霖不是一无是处的人,他会种花,会种茶,会做好吃的美食,还会养一只叫严浩翔的猫,他很全能的。”
太子和严管家躲在屋外一旁角落,看着一这对儿终于和好,终是放下心来。
严父严母得知儿子喜欢的人是贺家小少爷,双双恨不得他们赶紧办了喜事。原来很多年前,严父和贺父就曾给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最终他们商议,来年夏天就把彼此终身定下来。
选择在夏天,一是因为严浩翔曾许诺,仲夏到来他就会回到贺峻霖身边。二是因为他们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夏天。
后来人在一本小札上发现里面记录了一个年代当时轰动一时的往事。
“他们从八岁相识,十二岁离分,十五岁重逢,十六岁定亲,十八岁举行在当时最为轰动的婚礼,二十岁少将军南下带兵打仗那天,城楼上围满了人,人们都看见一个清秀的种花大师也就是他的伴侣,为他的少将军围上刚织好围巾。三十岁少将军请辞回归家庭,成了当时百姓饭后最能谈资的一件事。四十岁一个骑着马儿一个拉着缰绳,走过很多的地方,那些地方的人都记得他们的模样。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时间真的流逝得飞快,将军已经满头白发,他的伴侣也满头白发,他们一直一直都在一起,从少年到老年,你都是我想一直留在身边的人。”
“贺儿,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希望我们能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真不巧,我也是。”
走出金山寺外,他们还在耳语,身边的微风已经都听到了,风会陪着他们走到很远很远。
“贺儿,回来吧。快点回来……”
“翔哥,浩翔,回来了,快来……”
贺峻霖睁开眼,睡眼惺忪的模样下楼。
严浩翔已经坐在那里吃早点,其他几个伙伴也在。
这是2020年,有的人做了一场梦,有的人还在梦里。
身边的严浩翔递给贺峻霖一片夹好果酱的面包。
“别怕,还有我呢。”严浩翔的轻言耳语飘进贺峻霖脑海里。
其他人在专心吃东西,只有他们彼此的相视一笑,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温暖起来。
倒是马哥问了一句,“贺儿,翔哥,你们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