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油烟机该清理了。
昨天下午出门买菜,正好看到小区门口停一辆电动三轮车,车上挂一张牌子,写着清理纱窗、抽油烟机之类的。师傅六十多岁的年纪,一副敦厚的模样,外表让人信赖,就是他了。
师傅把拆掉的油烟机抱出门,准备在步梯口清理,嘱咐我烧一锅开水。Ok!我刚打着火,师傅站厨房门口欲言又止,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怎么了?”“那……那个,对不住,玻璃碰碎了……”他两手绞在一起,脸涨得通红。
“什么玻璃呀?”
我跟他来到步梯口,原来油烟机前面的黑色玻璃全碎了。
师傅嗫嚅着,沮丧极了。
他应该是从农村出来的农民,裤脚卷起来,许是捡的儿子的旧衣服,太长又舍不得剪掉。忽然心疼,我的父亲也是农民,当年为供我读书出门打工,是否也是这样在城里人的面前嗫嚅着诚惶诚恐……
“没事儿,该清的清吧。有什么办法修吗?”
“我去划块墨色玻璃粘上,粘上就好了!”他立即像得到特赦,急切地说可以修好。
“那就这样办吧。”我平静地说。
他黑白掺杂的发梢滴汗……
我甚至想安慰他别放在心上,终究只是说了一句“不要紧。”
他立即手脚麻利地开工。
水开了,他把滚烫的水倒进一个长方形塑料盆里,里面的药水“哧喇哧喇”冒起棕色的泡。
我站旁边看他干活,想起小时候父亲干活我总旁观,有时帮个小忙,有时添点小乱,或是说个笑话让老爹笑一笑,也有时是他说笑话逗我笑……
“今天就是不顺,一大早就有人让我修煤气灶,煤气煤气,可不就是霉气么?到家了才问价,一说价格又‘走走走走’把我撵出来了。今天一天都不顺!”他嘟囔着。
是啊,大太阳底下晒一天,接俩活儿,一个没干成轰出来了,这个又砸了玻璃,心里一定窝囊透了。
“没事儿,划了玻璃粘上就好了。”
我只好这么安慰他。
清好,挂上。
他又拿卷尺量好尺寸,说去划玻璃,一会儿就回来粘上。又给我一张名片,让我打一下上面电话确认没骗我,我说不用了,我相信你。他执意不肯,一定坚持让我打一下,铃声响起,他像得到了人格肯定,才把手机收好,说一会儿就回。
师傅走后不久,外面开始下雨,天也黑下来,该吃晚饭了。他今天应该不会过来了,我想。
我把饭端上桌,孩子爸爸也回来了。我让他瞧油烟机,“留电话了吧?”“留了。”所幸他也没再说什么。
“笃,笃,笃……”
居然冒雨赶过来了。“没有墨色玻璃,用透明玻璃涂了漆,”扭头看见孩子爸爸,“对不住了大哥,都赖我了……”一副有罪坦白的模样,我忽然不忍他再说下去。“这个先粘上看看吧。”孩子爸爸温和地说。
他如释重负,开始忙活。可是漆不干,根本就粘不上。“明天漆干了再粘吧。”“我明天过来。”他再三保证。
今天上午,他果然来了,一边粘玻璃一边对我千恩万谢,说如果碰上难缠的就麻烦了,他就赔大发了。
有漆的玻璃不行,看不到按键。他开始定位,把那几处漆刮掉,又竭力想刮圆,但是放上又不灵敏,周围有漆高了那么一点点,中间凹进去一张纸的厚度,点按键没反应。
最后只能粘了透明玻璃,还缠上了胶带,之前端庄大气的抽油烟机立马画风逆转,颇有乞丐风范。
我付钱给他,执意拒收。约定找到墨色玻璃给他打电话。
我给修好的抽烟机拍照发朋友圈,大家都乐坏了。好吧,没啥子大不了,把指责清掉留理解;烦恼清掉留欢笑,你好我好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