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给我打来电话，声音里有些迫不及待：“姐，我剪了短发了，微信视频哈。”我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听筒那头只剩下“嘀、嘀、嘀”。几秒钟过后，微信提示音响了。
我这才明白前两天她说要去剪短发是真的，当时以为她在开玩笑。别人长发、短发都随心情，自己喜欢就好，小婵可是有短发阴影的。
六七岁的时候，小婵有两根长长的辫子，又黑又亮。在小婵晃着脑袋或走或跑的时候，麻花辫也会或慢或快的在腰际左右摇摆，煞是好看。但是小婵要上学了，长辫子就成了麻烦。妈妈一狠心，小婵的辫子就没了。辫子虽然没了，小婵还是习惯性地晃着脑袋蹦蹦跳跳去上学，可是脑后空荡荡的，小婵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有点提不起精神。
小婵慢慢地长大了，她按自己的心意留起头发，长度依然到腰部，黑黑亮亮，如丝般润泽，确实是一个美少女。关于这段往事，小婵这样总结：“姐，我再不是那个长发及腰的小女孩。”那一刻，我知道小婵对长发有一种特殊的情结。
大学四年，小婵都是长发。有时候盘起发髻，干净利索；有时候梳着马尾，青春活力；有时候散开一肩，清新自然。可是毕业前夕，小婵鬼使神差般去剪了短发。长度在耳朵之下，显得清爽干练又富有朝气，与她活泼的性格倒也相称。可是剪完之后小婵一个劲地掉眼泪，弄得我完全搞不清状况。
小婵再一次剪短发是生女儿的时候。
再后来，我的记忆中小婵没有剪过短发，一直一直，长发及腰。
我好奇她对长发的执着，也直觉她的头发有故事。所以不相信她真的会去剪短发。
剪去长发的小婵会是什么样子？点开微信，一个短发女子在对我微笑。天啊，这是小婵？！
长度齐脖的头发很随意，应该是微微的烫了一下，发丝有不易觉察的纹理，蓬松而不卷曲；发色似乎也变了，不是先前单一的黑亮，有一点酒红，在光线的明暗变化中时而显得沉稳，时而又觉得俏皮。小婵本来就是个美人坯子，这个短发不仅尽显一个成熟女子的妩媚，还奇特地达到了减龄的效果。
我开始走题，问小婵：“发型师能不能推荐一下？”
小婵白了我一眼：“先说发型怎么样。”
“还用说吗？都向你打听发型师了，当然好啊。”
小婵笑了，很得意的那种笑。
这个时候，可以问问她的长发情结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下决心告别长发的。
“姐，说实话，早就想剪短发了，但心里很抗拒。小时候，麻花辫没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也没了；大学毕业时，剪断了长长的头发，也告别了学生时代。女儿出世，我再不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每一次剪短发，都失去了一些东西，而且是永远都找不回来的东西。我抗拒短发，其实是害怕失去。”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心情。人不都是这样的么，一路向前，不断失去，无论有多不舍，该离开的都会离开。
“但是，我发现，”她继续说，“这几年总是在掉头发，慢慢地也开始有白发了。尽管保留着长发的样子，但它们不再浓黑亮丽，而且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觉得留着也无益了。”
小婵的想法究竟还是悲观了些，失去是一种必然，但同时不也在得到么。生命是一个动态过程，让该走的走、该来的来才是对的。就像一段旅程，不能因为贪恋一处就停下脚步，走过的地方越多，观赏到的风景就越多，生命的丰富性也要在生活的旅程中去体验。
所以，我对小婵说：“傻瓜，你看这个短发多好看，如果你不尝试，怎么知道自己可以这样漂亮。改天，陪姐去找那个发型师，行不？”
“没问题。”小婵回答得很干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