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花儿,月儿,今天是镇上古会,你姊妹俩跟着我去赶会吧!”
“娘,你和妹妹一块儿去吧!我不想去啊!”
“走吧,姐,我还想让你给我挑个头花呢!娘眼光太老,根本就不知道哪个时兴!”妹妹摇着我的手央求着。
“走吧!今天是小满会,再有十来天小麦就熟透了。咱娘仨提前看看镰刀、木掀、大扫帚,‘忙时闲置办’,现在买好光等着收割了。闲时不置办,忙时用钱补不上。”娘絮絮叨叨的,我拗不过,只好答应。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回到家已经一个多月了。除非田里干活,其余时间,我哪儿也不想去。娘是怕我在家闷坏了,就想劝我出去走走。
“小满麦渐黄,夏至稻花香”。一路上,黄澄澄的麦田,青翠欲滴的树叶,“咕咕咕”的布谷鸟声相伴,在画家眼里,绝对是一副农村美景图。
妹妹像麻雀一样欢快,我却一直忐忑不定,一种莫名的恐惧堵得心慌。
集会上人真多真热闹!
有卖水果蔬菜的、有卖衣服鞋帽的、有卖小猪羊羔的、还有卖毛茸茸的鸡娃鸭仔的……这集会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糖葫芦,开胃王,来一串吧!”
“脚蹬裤,瘦腿袜,快来瞧快来看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本店所有商品,全场卖两块,都卖两块 ,挑啥拿啥买啥都两块……”
“五块钱不算多,去不了香港新加坡,五块钱又不多,买不了媳妇买不了车,旅游也到不了莫斯科……”卖东西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我们很快把镰刀等农具购买妥当,也该做晌午饭了,最后给妹妹挑个头花马上回家。
“月儿,来,看看这个怎么样?”娘拿着一支红色的发卡在妹妹头上比划着。
“不要红的,太俗气!”妹妹头摇的像布郎鼓。
“姐,你给俺挑个呗,你在大城市见过世面!”
我正在一堆头花中扒拉的起劲,突然,腿被抱住了。我往下一看,啊!是我娃,我的小草!娃的小脸脏兮兮的,瘦的可怕,只剩下俩大眼睛。乞丐一样的土根蹲在旁边,双手掐着女儿的腰,直勾勾的看着我。
他不知道我的地址,兜里没有一分钱!怎么可能……
我一阵眩晕……
我想跑,脚一步也挪不动;我想装作不认识扭过头去,可眼泪挣扎着涌出了眼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淌。
我一把拉过女儿,嚎啕大哭。
娘和妹妹都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纸是包不住火的”,事到如今,我想瞒也瞒不住啊!
待我情绪平定下来,我抱着女儿,把娘和妹妹拉到没人的地方,竹筒倒豆似的把自己被拐卖的经历讲述一遍。
弱小的娘像发疯的母狮一样扑向土根,朝着他身上一阵乱捶乱打。
“可恶的东西,我跟你拼了,你还我女儿清白!”
直性子的妹妹抓起车上的镰刀,挥舞着要砍土根:“叫你害我姐姐,叫你害我姐姐,我今天非砍死你不可!”
我一把将土根推出去老远,拽住娘和妹妹。
“不要砍!不要打!不怪他!他也是被骗的!”
一切冷静下来,我们娘四个抱头痛哭。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娘抹着眼泪:“再丢人,事也出了!也得想个解决的办法。这集会上熟人多,叫人看笑话,还是马上回家商量商量,看怎么合适吧!”
十来里地的回家路,很远很漫长。我们心里都是翻江倒海,不知道回到村里会引起怎么样的一场轩然大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