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萧条飘落,没人理会似地孤独躺在松软的土地上,阿离寸步不离地跟在逍遥身后,那段不远的记忆让她对这片土地莫名地害怕,即使这是人言天上人间的上古神地,即使这块土地是她最亲最浓的血脉所在。只是往事不堪一提,从她睁开眼起便满目疮痍,毫无幸福二字可言。
“原来秋天的青丘和别的地方一样,也是会萧条。”逍遥有点惋惜又有点惊喜地看着一片片随风零落的叶子。
“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烟火气息,这是最不同于天上那些神地的区别,也因为这样人言青丘的后代都泛滥多情,不可收拾。”阿离满嘴不在乎地说。
“傻阿离,这都是没来过青丘的人杜撰的罢了,神一向喜怒哀乐无常,不然你让他们这几十万年的日子都怎么打发呢。”
“我说的确有其人,就拿那只骚狐狸说吧,这都是他的第三十三任夫人了,我估摸着他明年春天还得再娶。”
逍遥在阿离头上敲了一下,“这是哪里的小狐狸又在念叨人家骚狐狸了?”
二人说着便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青丘的闹区,也就是所谓人间的城区。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各种着装的人儿都有,大家普遍穿的很朴素,像是人间一般的老百姓般。只是不同的是这闹区里的人儿个个都是年轻人,女子面容姣好,妩媚动人,而男子则英俊潇洒,眼角尽是风情。
逍遥笑着说:“传闻青丘的男女世世代代面容都不会老去,看来是真的。”
“我却听说这青丘的狐狸人儿的面容是随了他们的尾巴,尾巴越多年轻的时间越长,例如他们九尾一族可永葆青春。”阿离随口说道。
逍遥凑到阿离跟前,打趣到:“那你不得可劲儿地羡慕青丘的小狐狸,若是有了那些个尾巴你还用天天拼命练功吃丹药嘛。”
“我才不在乎呢。”
“嘴硬。”
“快让开,快让开……”不远处响起一阵嘈杂的人声,像是有马车正在向这方疾驰而来,声音却是隔得很远,仿佛在千里之外。
千里传音。
逍遥的记忆中有这种特技的只有远古的那些上神了,只是这些家族较为低调平日里也不爱出来,和这青丘的涂山一族恰恰相反。
“也就那只骚狐狸平日里爱出来瞎逛罢了。”阿离望了一眼逍遥,逍遥心里略微吃惊,她竟然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看来平日里把她带在身边带习惯了,这丫头平日里素来比他人多一根敏锐的神经,就连自己是个女仙的身份她都早已看穿,无奈这点小脑筋虽足可功力却不大长进,日后若是离开了玉溪,多少是要吃了他人的亏。
这天地间岂不是这样,若是灵力不强,又没了他人的庇佑,连个神仙也要尝尽辛苦。
恍惚间,一辆彩色羽毛琉璃车早已落在了他二人的面前,车的周身环绕着一片一片的七彩祥云,乍一看就明白车的主人来自天宫,而且身份十分的尊贵。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而驾车的大汉却目不斜视,眼角上的刀疤尽显威严,好像只要车上的人不发话他就能坐在这车前不眨一下眼皮。
“原来这天底下还有比骚狐狸更加骚的男子。”阿离嘀咕着,却也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你怎么知道是男子?”周围有人小声说到。
“嗅出来的。”阿离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车上的人好像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只见那大汉斜眼朝这边划过来,死盯着阿离不放,逍遥拉了拉阿离挪了挪位置,而他丝毫没有挪开眼神的意思。
罢了罢了,走为上策,逍遥拽起阿离的手就要走,琉璃车里的人却按捺不住了。
“慢着!”
只是瞥见拉开帘子的那双手阿离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纤长白皙的手上挂着一串紫色的链子,连接着中指指环上镶着的东海紫水晶在阳光下不低调地闪着光。手指在灵动间掀开了那段祥云织成的车帘,露出精巧细致的小脸。
这紫衣少女揽过大汉的肩膀被大汉轻巧地放在地面上,朝着阿离和逍遥款款走来,逍遥只道是此时此刻有千万支箭朝自己射过来,心里只是想着莫要在这青丘惹事生非,忐忑不安地望了阿离一眼,她倒好,反而盛气凌人,满不在乎的样子。
“刚才是你说的我是一个比骚狐狸还要骚的男子吧!”紫衣少女走到阿离跟前,淡漠地盯着阿离。
“是我说的,那又如何?”阿离撅了撅自己的嘴巴,又拿起手中的狗尾巴草肆意摆弄着。
“我要你给我磕三个响头道歉!”紫衣少女转身看了一眼大汉,大汉早已心知肚明,一拍手,周围多出来一群不知来路的人,挡住了阿离他们的去路。
逍遥连忙陪笑道:“这位上仙,道歉小仙替妹妹道歉了,只是这响头恐怕太过了吧。”
“过吗?你们说过吗?今天若是她不磕这三个响头,在场的人都别想给我走!”紫衣少女嘴角微微扬起,坐在不知从哪里搬来的红木椅上,惬意地喝着茶。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多半是抱怨阿离说错了话,没人敢再失言分毫。
“绝不。”阿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低着头自顾自地玩起她的狗尾巴草。那紫衣少女见状也不吭声,就那么一罐茶一罐茶往嘴里灌,旁边的大汉似乎看不下去了,没等逍遥拦住便一把拎起地上的阿离重重地甩了出去。
阿离的狗尾巴草毫无招架地从嘴里甩了出去,她抹了抹自己嘴角的血迹,咬咬牙硬撑着心中的这股怒气,她承认她任性无比,她懦弱自私,本以为经历了那段日子自己的心境也会变得不同,可没想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人也变得越来越刁蛮,看不惯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阿娘,现在的我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逍遥立刻跑到阿离身边扶起她,用手轻轻擦拭她的嘴角。待抬起头双眼睛变得凌厉无比,像多年尘封在冰霜之下的刀刃,带着瑟瑟北风呼啸而来。
紫衣姑娘心中一惊,这双眼睛好像很多年前在哪里见过。身边的大汉又示意周围的手下聚拢过来,不屑与眼前这个文弱书生浪费半点时间。
“上仙且慢。”不知哪里又来了一个小仙童,纤尘不染地站在紫衣姑娘和大汉面前,毕恭毕敬地做了一个揖。
“我家公子特别派我来迎接公主,已在宫中候着多时。”仙童面不改色地说道。
紫衣少女微微有些动容却转而望着阿离,“我和她的帐还没有算清楚。”
“哦,”仙童看着阿离和逍遥,也做了一个揖,“青阳上神近日可好,主子吩咐我一起为二位领路。”
一旁的紫衣少女神情立马凝滞了,“你……你说的是青阳……青阳哥哥!”
“这二位便是玉溪来的客人。”
周围顿时有议论纷纷,好像某个尘封多年的记忆被打破。
“阿离,这小仙童倒生得俊俏。”逍遥立即花痴了起来。
“......”
而坐在不远处阁楼上的白衣男子,将扇子放在鼻尖上嗅了嗅,眉眼中心的美人痣异常的动人心魄,扇子后面亦是举世无双的面容。他失望地扑了扑扇子,带着些许落寞的神情。
不是她,她断然没有如此的好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