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间,有多少荒废的老屋,就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老屋前,有多少枯萎的古木,就有几段不忍提起的过往。
大山深处,灰蒙蒙的一片,散落着几座孤坟,有一座就是他的,休整的很好,看起来光鲜亮丽,坟前,还有一堆黑灰,在掠过的微风下,轻轻扬起,如同他尘封了多年的思绪。
他是一个木匠,远近闻名,靠着这个手艺养家糊口,甚至传出了名声。
矮小的个子,驼着背,一张农民的脸,黑黝黝的,在皱纹间夹杂着汗水,但那双眼睛却与众不同,仿佛一口黑井透着光亮。
老屋前,青色的石板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冒着冷气,他却感觉不到,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与那门前的枯木一样,干瘪瘪的,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浑浊的眼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青瓦房。它有十一间,自己三个孩子每人三间,而他和老伴一间,还有一间厨房,这是他年轻时,伐来成堆的木头,用墨斗、凿子、电锯等,一木一瓦一人,才有了眼前的老屋,可惜,它也剥落了白色的墙皮,暗淡了青色的瓦片,在枯木环绕中老去了。
他癌症晚期,今天还是了偷溜出来,只为了看看老屋。寒风中,低头点起了一根烟,朦胧的烟雾缓缓散开,他想如果烟让我得了癌症,生活却将我推向了死亡。
“爷爷,快回去打针!”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从屋里跳出来,稚嫩的面孔闪动着光辉,依稀是他年轻的模样。
躺在床上,越来越冷,好像被放在一个冰窖中,浑身都难以动弹,死神在与他的精神做最后的拉锯,在眼前一根根木头削成的木板中,他仿佛看见了为之耕耘一辈子的田地,长出了绿油油的水稻,长出了高高的玉米……他将它们装在麻袋里,寄送去省城,而他的子女过年都会赶回来,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团圆饭,饭桌上,聪明伶俐的孙子孙女小口中蹦出祝福的话语,多么温馨与美好的一刻!
最后他冒出一个念头:前半辈子在建屋,后半辈子在守屋,一辈子都在等待入坟。
孤零零的坟,冒出几根荒草,一个眼眸清亮的少年,伸手将它拔掉了,目光在灰蒙蒙的大山中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