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床脚往下,第一层鞋柜往上,这股源头如谜一般的臭味,折磨了我们全寝室好一周了。
每当我睡眼惺忪早起时,都以为是屁味。就像郭德纲讲英国王子起床的相声所描绘的——掀起被子,里面攒了一晚上的硫化氢能让人的五官都惊慌失措。
当然不是屁味,因为那股臭味臭得准时——每次起床和每次经过我桌子右半边;臭得持久——持久到SAN怀疑了从鞋柜到我每一双鞋再到我的脚。那股神秘的臭味在我用高汤色消毒液擦洗过鞋柜,遵从SAN的指示把刚脱下的鞋从阳台拿到楼道之后依然不知所踪。这下除了臭得令人头疼,找到它也令人头疼。
排除了屁,我判断那股臭味是一只被遗忘并因此散发出恶臭来报复原主的袜子。否定了袜子,我断言臭源很可能是猫屎或者老鼠屎。(我的天哪,自从见识了猫为了面子而在隐蔽的地方拉屎,以及没有及时铲除的猫屎的味道有多销魂之后,我明白了铲屎官的含义并且在心中暗下决心不养猫。)
为了正确地挽回颜面,为我的脚和鞋平反,我没有采取把质疑者的头按倒自己去闻这样够直接够迅速但不够优雅不够和气的办法,而是答应等双休日——也就是今明两天,对臭源附近所有物体来一次地毯式搜索。
我顺着SAN的怀疑思路,在今天早上十点多,我先把与我的鞋柜一壁之隔的鞋柜清理出来。然后,钻到他的桌子下面带着一次性手套开始掏床与墙缝隙之间日积月累下来的垃圾。突然我停下来,想找个快递盒装这些被灰尘包裹的垃圾。于是,我来到我这边,注意到牛奶箱底部的潮湿。拖出来之后,真相大白。纸盒被挤压,牛奶渗出来变质了。最终我又用比上次擦鞋柜浓三倍的消毒水拖了三遍牛奶洇湿的地方。
这件事看似简单,但其背后的复杂可以说是男生之间的宫斗大戏。我这样比喻并不恰当,只是为了让女性读者找到一个参照物,去大概理解男生在处理尊严问题时同样会有不亚于宫斗大戏的微妙心理。男生都戏谑女生可以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撕起来。男生也会,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因为这样不够酷,不够男人本色。什么是男人本色?
就是大大咧咧。美言之为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好处是什么?是当发生类似“你脚臭”、“你打鼾”、“你放屁”的小摩擦时,可以一笑了之而不是怀恨在心;是当发生这样的小摩擦时,可以假装不在意得过且过。
我为什么起《床下的斯芬克斯之谜》这个标题呢?因为斯芬克斯之谜的谜底是人。自始至终,臭源所有被怀疑的对象都集中在我身上。没人想到是一瓶牛奶惹的祸。
宫斗剧、《权力的游戏》这都是高端人士玩的,你去看,觉得过瘾。其实普通人的钩心斗角不是步步惊心而是步步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