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洋过海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终于体会了。
经过一系列艰难复杂签证程序办理,你最终拥有了暗红色护照某页纸上那枚戳 ,它的颜色各异有红有蓝图案各异或方或圆。忽然你好想低低地笑出声,仿佛自己一下成为长出翅膀的天使,心头暗爽。
接下来光影交错的时空里,你的心早已经飞到大洋彼岸的那头。从未踏出国门的你,期盼,憧憬,好奇,幻想,还夹杂着对陌生世界的恐惧……
起飞时刻来临的这一天,清晨你就醒了,蹑手蹑脚地洗漱,T恤牛仔墨镜板鞋,一副远行的装扮,还有双肩包和拉杆箱,忠实地待命。
初夏清晨,霞光隐约,微风轻抚,街道寂静无声,城市停驻在半梦半醒之间。你忽然问自己上一次的逃离是多久之前?记忆中只有遥远的大学时代。远行,好像永远只属于年轻的生命属于冒险激情。
第一次出国,竟然孤身一人,目的地还是地球的另一端,恍惚间不可思议。坐上机场大巴,同行中热闹的男女老少,感觉没那么寂寞了。
忙碌的窗口长长的队伍,一直拐到隔壁无人的那一侧,略略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一支向东南亚飞行的航队,每位都是一副盛夏的清凉装扮,队伍中还不时夹杂几个黝黑低矮的南亚裔。
队伍缓慢地向窗口移动,周围来往的旅客渐渐增多:活泼好动的孩子,跟着各种肤色的父母;喃喃耳语的情侣挽手勾肩;戴着耳机一脸稚气的留学生,以及夹着公文包手提包的商务人士。
无论国人如何诟病,机场的秩序和清洁还是要比其他交通站点好一点,尤其国际航站楼,毕竟爱惜脸面的国人谁也不愿无缘无故在外人面前造次。
浦东机场很大,从T1航站楼走到T2航站楼至少半小时以上,楼内所有的钢材构架玻璃幕墙大理石地面液晶屏都可以算是簇新的,如果你真正见到了国外的那些又小又旧又拥挤的机场的话。可惜当时的你还完全没那份体会。
去年冬天也是在这个地方这个窗口,送别了远行的先生和孩子。那一天雾霾笼罩全城停课,所有航班延误晚点停飞,国人正首次陷入空气污染的恐慌中。先生是急性子,早早就和孩子入了海关,你就一直站在二楼扶梯中间巨大的显示屏前等啊等,偶尔焦灼地往里面挂个电话,最后,四个小时后,那架航班才起飞,而你,也才怏怏地离开。期间还差点弄丢一只空空的行李箱。
曾经是你自己主动怂恿先生带着孩子去异国他乡的,而一旦真的目睹他们离开,却发现自己竟如此失魂落魄,十几年来一家人从未分开过。接下来的日子,一个人,有时发呆,有时空茫……
今天,轮到你自己,即将遵循着他们当初的航线,飞往遥远陌生的大洋彼岸。
托运行李,过海关,安检,找到登机口,一系列机械的忙碌,等待,坐下等待,终于只剩下一只背包和一个孤单的自己。安静的只听到自己的心跳。
你轻轻地走近巨大的玻璃幕墙,飞机起起落落,机场,一座不眠不休的城市。高大的灯塔耸立在空旷无人的广场上空,经年累月冷漠注视着周遭的悲欢离合。
你转身向身后望去,虽然那里只隔了一段长长的通道,却感觉两边已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原来就是你在甬道这头,我在那头,你进不来,我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