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和朋友分开的千花坐在车厢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街上的行人。还在下雨,玻璃上的雨珠连成串往下流,好像谁在流泪。就在刚才,她偷了一个人的声音。
车厢里人很少,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子正在用耳机听音乐,声音很大,千花可以隐约听到是最近新人胡琳琳出的单曲《梦语》。
“吃了三个人的声音才唱出这样的歌,真是浪费……”千花撇了一眼那个女生,嘟囔道。
千花是一个呓语师,生下来就是。所谓呓语师,就是能够偷取他人声音的超能力者。呓语师在猎取到人类的声音后,会用特别的方式将其保存起来,出售给那些无法说话的人类,精灵,以及声音难听的人。
呓语师是一种遗传的血统,通常只会遗传到家族中的男性,千花的双胞胎哥哥就是家族中的佼佼者。呓语家族的女性是贮存声音法器的拥有者,千百年来,从无例外,除了千花。
胡琳琳就是她的一个客户,当千花第一见胡琳琳的时候,别说唱歌了,她连说话都没有人愿意去听。但事情就是这么神奇,声音的叠加让胡琳琳原本难听的声音变得好听,她现在甚至可以做歌手了。胡琳琳尝到甜头,就像苍蝇吃到了蜜,永远不会知足。今天猎取的声音就是为她准备的。
千花是家族的异类,她本是没有机会成为呓语师的,但偏偏她就是了,家族的人认为她是不祥的,在她十六岁那年将她驱逐了。为了活下来,千花做了很多呓语师不齿的事情,比如:将声音多次卖给同一个人。
到了站,千花刚走出站台,就感受到了周围不同的气息,那是属于千家呓语师的“缒纺”的,那是一种专门用来追杀千花这种背叛了家族的人的凶器。
千花加快了脚步,压了压帽檐,往人群里走,企图甩掉那个尾巴。广场上挤满了来看胡琳琳现场表演的粉丝,胡琳琳为了能有一个更好的表现,特地向千花订了一个声音,千花今天是来找胡琳琳交货的。千花扮成胡琳琳的粉丝,混迹在人群里,趁机将声音交给她,之后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她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完全没有问题。
和往常一样,千花顺利的完成交易,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看着大屏幕上的胡琳琳。这次的声音质量很好,胡琳琳的歌声更加完美了。
一首曲毕,胡琳琳在保安的保护下离开了现场,但千花的脸色却变了。因为她看见,在胡琳琳的身边有个熟悉的身影。那属于一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千花循着胡琳琳声音里特有的味道追了上去。前面的人总是走走停停的,生怕千花找不到他们。
他们在江边停了下来。千花追上他们时,胡琳琳晕倒在一旁,千花站定,看着他们。
“呵呵……长老们真是煞费苦心啊,他们为了除掉我,竟然不惜让您出面!”千花眼里噙着泪,说到;“妈妈,别来无恙,我好想你啊!”
“千花,我知道这一切本不是你的错,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做族中禁止的事情。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保护的了你了。”那个女人说到。
“妈妈,今天好冷啊,你有没有穿我送你的衣服。你知道吗?我为了买那件衣服,存了好久的钱。妈妈穿上那件衣服一定美极了。”千花擦掉眼泪,笑着说道。
“把你的法器交出来吧,我会替你向族长求情的。”那女人面无表情的说。
“妈妈,再过两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来陪我一起过好吗。我们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千花用几近讨好的语气说道。
“千花,你应该知道,从你被赶出千家的那天起,我就不是你的妈妈了。”女人说。
“长老们知道你也有呓语能力吗?”千花直勾勾的看着女人,继续说;“我的呓语能力遗传自你,而不是爸爸,这些事情,千家人都知道吗?难道说,只有千韶才是你的孩子,我就不是吗。”
“没错。你和千韶虽然是同胞兄妹,但我的孩子只有千韶,也只能是他。”女人坚定的说,似乎不止是在说给千花听:“你现在必须将法器交给我,只有将你偷取的声音全部还给她们原本的拥有者,才有可能洗刷你的罪孽,而这个胡琳琳,因为她的贪婪和你的愚蠢,都将受到惩罚。”
“妈妈,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胡琳琳,也不在乎那些失去声音的人会怎么样。能让我在意只有妈妈你。妈妈你应该知道,让我交出法器,归还那些声音,意味着什么?”千花几近绝望的说。
“这是你必须受到的惩罚。”女人冷漠的道。
“妈妈,从我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每一天都期望着,可以和您一起面对呓语师异样的眼光。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可是今天,我知道了,我错了,不管我等多久,你都不会承认的。”说着,千花用力将手中的装着声音本质的法器捏碎,就在那一刻,千花的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般,瞬间失去了力气,重重的向后摔去,她看着那些闪着亮光的声音,好似萤火虫一般,朝着不同的方向,四处飞散,直至看不到一点亮光。千花的思绪飘到好远,飘到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守着夏天的夜晚,捧着西瓜,听着故事的时光。
千花的目光渐渐迷离了,慢慢的,她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