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卷六·二十九·菱角)

楚人胡大成,上学那会儿每天路过观音祠。胡母信佛,叮嘱儿子过祠必拜。

这天,小胡叩拜完毕,遇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心下十分喜爱,忙上前追问姓字。

女孩笑道:“我是焦画工的女儿,小字菱角。你问这干什么?”

小胡不答,继续问道:“许配人家了吗?”

女孩答无。

小胡乐了,又问:“你嫁我咋样?”

菱角羞红了脸,应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小胡急着上学,只好先行离去。待走出大门,耳听菱角在后呼喊,“找崔尔诚做媒,我父亲就听他的话!”

小胡记在心里,放学回家急忙说给母亲。

胡母应允,央求崔氏说媒。

焦家索聘高昂,后经崔尔诚极力劝说,方才同意这门亲事。

好巧不巧,小胡的伯父、伯母在外地病故,只能搁置婚事奔丧。恰在此时,楚地流寇作乱,两地由此失联。小胡留在外地打工,勉强维持温饱。

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年近五旬的妇人,自言孤苦伶仃,想把自己卖个人家。

有人让她开价。

妇人应道:“不当媳妇不为奴,谁家缺母亲,我免费上门。”

旁人笑她太疯癫,她笑旁人看不穿,村里洋溢着愉快的气氛。

小胡凑在一旁看热闹,看妇人面相与母亲相似,不禁心生悲情,当下领回家中,叩首拜为母亲。

妇人颇感欣慰,自此每天洗衣做饭,宠溺之情胜于胡母。

这日,妇人忽然说道:“我儿年岁大了,应该娶妻成家。”

小胡叹道:“不瞒母亲,我在家乡有个未婚妻,却被贼寇阻隔南北。”

妇人劝道:“大乱之年,人心反复,岂能固守一端?”

小胡摆手说:“婚约不可违,母亲莫再劝了。”

妇人不言,自顾自地筹措红事用度。

某日黄昏,妇人叮嘱小胡留守家中,自去迎接新人。

小胡等到半夜,仍不见她归来。正疑惑时,门外传来女子哭声;出门观瞧,来者竟是菱角,连忙领进屋里共话。

原来,焦画工为躲避流寇,举家迁至长沙;途中收下聘礼,要将女儿嫁到周家。菱角胡闹无效,当日被四个轿夫强行抬走。来人脚力非常,抬着轿子踏风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一户人家门前。

一个老妇请出菱角,手指院门笑道:“这是你婆家,先进去等着。我去接你婆婆。”说罢,竟不知去向。

小胡听到此处,方知妇人为神,当下焚香祷告,盼望母子团圆。

当时,胡母随乡人躲进山林,忽听人喊“贼来也”。众人仓皇逃命。纷乱中,一个童子驭马赶来,救起胡母一并离去。骏马腾空跃起,眨眼间停在小院门外。

童子扶胡母下马,叮嘱说:“门里有亲人,姑且在此居住。”

话音刚落,胯下骏马化作一只金毛犼,驮着童子腾空去了。

胡母推门进院,正遇着小胡与菱角。母子抱头痛哭,齐声颂谢观音菩萨。

待流寇平息,三人迁回故里,过上了安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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