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九岁的时候,第二次独自出远门,从北京的大学回老家。当时的我气定神闲地等到最后三天才开始买票,全然不知还有“春运”这样的概念。当我绝望地以为要在北京度过第一个春节的时候,老舅好说歹说地托了八竿子才打得着的关系,给我写了一张字条,连哄带骗地把我塞上了北上的火车。奈何上了列车之后,漂亮但是面若冰霜的列车长根本不买我的账,年关难过,打着各种关系开条的人也太多,这些盖着红章的纸条估计于她而言还不如一条手纸来得实在。我尴尬而心虚地在软卧车厢坐了一会,就被直接轰到了列车连接处的地方——因为我只能补到一张站票。拖着第一次回家的大包小裹,和装的满满的膀胱,我呆呆地站在晃动的车厢里,绝望到连任何情绪都没有。列车飞驰而过,天渐渐黑暗,风景在眼前化为极速后退的墨绿色闪电。我绝望地看着手机上的数字缓慢地挪动,双腿开始渐渐肿胀起来,五分钟、十分钟……还有即将到来的十二个小时。当我的膀胱终于开始忍无可忍地抗议的时候,我才想起拨通老爸的电话,有一次在绝望中求救,就像之前习惯的那样……最终我在秦皇岛下了车,天黑了,一个临时联系到的远亲迎接了我,我在她家吃了点剩饭,狠狠地睡了一觉……后来的一切就像梦一样不真切了。
后来我们每次看到、路过秦皇岛这个地名的时候,我爸总是忍不住看着扔过来一句话:这个地方,你也算去过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