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米,在吗?”我给好久不联系的高中闺蜜发去了一个微信。
“我知道你想问老鼠,我不去。”过了很久她回道。
“这样啊,那好吧,我们什么时候找个时间聚聚,好久不见了。”
“嗯,行,到时候联系。”
对话就这么尴尬结束,没有了下文。
2.
老鼠和大米是我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
大米爱笑,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一根简简单单的马尾辫,永远都一尘不染的校服。老师眼里的尖子生,家长口中的乖乖女。
老鼠长得并不像一只猥琐的老鼠,他高高瘦瘦,爱打篮球,爱唱歌,笑起来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谁都不曾想到他们竟会上演一场早恋的闹剧。
其实大米原本不叫大米,大家都叫她小米,老鼠原来也不叫老鼠,大家都叫他小树。
可是,自从他们在一起后,两个人硬是要叫我们周围一圈人全部改口,不改口就打。
作为大米最最最亲爱的闺蜜,我可没少挨大米打。
在绝对安全的地带,他们不羞不躁地对周围朋友秀着恩爱,大声唱着《老鼠爱大米》。
但是,迫于老师家长的压力,两人的地下恋情总得有个人打掩护。
作为大米的闺蜜,我光荣地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传纸条,陪逛街,看电影,他们两人的事我总得掺上一脚,幸好他们还算有点良心,从不会让我掏钱。
每次出去我就只管吃,在他们两人面前充当瞎子和聋子。
十八岁情人节那天,老鼠约大米出去玩,我们三人来到了一家小书店,像是刚开不久的,它的名字好像叫做猫的天空之城。
我们一人拿了一张明信片,大米笑嘻嘻地说:“老鼠,我们写给九年后的对方好不好?”
“为什么是九年?”我问。
“九年九年,久久啊。”
老鼠摸了摸大米脑袋,“好啊,九年后咱们二十七岁,也该结婚了。”
就在我面前,他们深情地对视着,我这个电灯泡估计有几千瓦。
“你们寄给对方,那我寄给谁,自己吗?”
“可以。”他俩齐声道。
3.
高中毕业后,班里几个好友凑了一桌,吃了散伙饭。
饭桌上,大家借着酒意发着疯,吼着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大家齐声为老鼠和大米献上了一首深情的《老鼠爱大米》大合唱。
“你,八夏,”大米微醉着指着我,“以后给我当伴娘。”
“伴娘是不是不用份子钱?”
“不用!”
“好!那我当!”
酒过三巡,不胜酒力的我们,几乎所有人都喝趴了。
老鼠借着醉意,几乎是嚎叫着,“九年后的情人节,我和大米的婚礼,大家全部来,一个都不许落下!”
“久久啊!”
我还清晰地记得当年桌上的每一个人都硬着头皮又灌下了一杯酒,大家仿佛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像老鼠一样嚎叫着。
“久久啊!”
那一晚,大家吃着唱着叫着追着跑着打着,浑洒着高中时代最后的疯狂。
4.
后来,桌上的好友都各奔东西,我留在了江南这座温柔的小城。老鼠去了北京,大米去了广东,从此地北天南。
听说两人为了买一张飞机票可以吃一个月的青菜萝卜。
听说他们课余时间全用来做兼职。
听说没钱住宾馆,他们可以在公园的长椅上躺一晚。
再后来的故事,我就没听说了。
只知道他们现在并不在一起。
老鼠留在了北京工作,大米回到江南考了公务员,而我也找到了我的另一半,去年刚刚完婚。
我们三人已有好久都不曾联系,因为一旦联系了某一个,必然会想起另一个。
直到昨天,我收到了老鼠的结婚请柬,他从北京回到江南举行婚礼。
5.
二月十四情人节,老鼠婚礼。
高中同学那桌,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
“大家全部来,一个都不许落下!”那年老鼠酒后的嚎叫仿佛还在我耳边回荡着。
许久不见的高中老友,一边喝酒一边尬聊着。
穿着西装的老鼠,旁边有着美丽的新娘,正在台上宣誓。
我隐约觉得老鼠的眼睛在我们这桌扫了扫。
“我愿意。”老鼠的声音传来。
我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只是错觉吧。
仪式后新娘挽着新郎一桌一桌来敬酒,轮到我们时一个喝高了的同学猛地站起来冲着新郎大吼,“老鼠啊老鼠,久久啊!”
新娘撒娇似得摇着老鼠的手,“小树啊,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还有这外号,真有意思。”
那位同学张开嘴,高声唱起了《老鼠爱大米》,我连忙起身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大馒头 ,拉他坐下。
再看看老鼠,嘴角微微抽搐着,笑得很不自然,他抬头望望天花板,然后低下头又仰起猛灌一杯酒,拉着新娘走向了下一桌。
6.
吃完饭,我走出酒店,看到蹲在门旁的大米。
我忙过去扶起她,她手里拿着一个空酒瓶,脸上的妆都花了。
“八夏,”大米抱住我,“刚刚我就在门口看完了整个仪式,没敢进去。”
我把醉了的大米拖到车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甩给我一张明信片。
少年般隽秀的字迹,“傻猪大米,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你应该是我老婆了,哈哈——你亲爱的老鼠。”
这时我才想起九年前寄出的那三张明信片。
可是,这九年,又有谁知道出了多少的意外。曾经承诺携手同行的人,如今却渐行渐远。
“你还记得你写了什么吗?”大米问我。
我摇摇头。
大米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也忘了,反正老鼠也不会看到了,他早就搬家了。”
“我爱你,爱的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哈哈哈哈……”
……
把大米送回公寓,我也开车回到自己家,老公早就帮我暖好被窝,他从怀里变出了一张明信片。
稚嫩的字迹在上面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老鼠永远都能爱大米,九年九年,久久啊——八夏。
“久久啊!”
“久久啊!”
“久久啊!”
临睡前耳边仿佛回荡起了高中老友的酒后嘶吼,其中夹杂着老鼠和大米的誓言,最后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是九年?”
“你们寄给对方,那我寄给谁,自己吗?”
“伴娘是不是不用交份子钱?”
“好!那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