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的旁边是招贤,招贤没有自己的集,所以就想附属的村一样,这在我们汾河谷地还是比较常见吧。一个小村二三百号人正好和镇中心挨着,就不赶自己的集了。招贤和演武的由来,还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后来的事实证明也只有这一个。她告诉我的,她就是招贤村的。当时还是在同桌的时候,我们两个一个喜欢吹牛皮,一个喜欢听。但是,她当时郑重其事地告诉我的,你知道吗?我们招贤以前出过大官,就在我们这个地方起名招贤,要招揽天下有才的人,可是后来文才来了,会练武的人也来了,怎么办?所以就在你们演武设立了一个地方给武人住,可是你们啊,慢慢地就比我们大了,可是不过怎么说你们还是我们衍生出来的。后来,长大了,上了大学也听过不同的说法。但是,那时候的说法是有一个可爱的姑娘手舞足蹈,充满自豪地告诉你的,后来的说法,我也懒得去记了。也就记了一个初二女生说给她最喜欢的男生的典故。
演武街,其实真的是一条街。演武正街,从“等公交的税务所”那里到南北街,再到十字街,一条街,这条街如果一直延伸下去,能到北船头,从北船头就开始弯了。这条街基本上就把演武镇连起来了。而我,和我家在演武正街,就是南北街上。和新明超市对着。在演武常常有这样一句话:你到南北街打听打听,为什么到南北街,因为南北街就是演武街的中心,也是演武村的中心。我生活在这个中心也已经有20年了,这条街的是是非非,屎盆尿罐我都知道一些。我妈妈说我以前听到别人说闲话,总会竖起耳朵。所以,我被叫做闲话先生。这样的殊荣在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镇上,只要父母与人交际比较多总会有小孩获得这样的称号。现在我从小住的房子要被称为旧房子了,要拆了,而我也积极地要拆旧住新,这让我感到有些心虚。所以,我打算记录这些可爱的或者并不可爱的人,但都是真实的人。
栓牛家的鸽子
栓牛又叫疤栓牛,并不是他有疤,他老子叫疤根锁。是疤根锁有疤,这样的外号是否能够传下来取决于下一辈是否有一定的声望,就像二鹏的爸爸叫疤子,他也继承下来,大家也不当面叫,偷偷地叫。我爸爸的外号叫二咋眼(就是讨厌的意思),因为我考上大学了,所以慢慢大家也不当面叫我了,可能背后还有。
从我记得栓牛的时候,他就在养鸽子,在他家房子上面搭个特别大的笼子,院子里滴的鸟粪到处都是。我小时候没有进去过几次,有时候借个气筒,会看到。对了,他家是演武街有名的修自行车的,根锁修的好着呢。而且,修车也不是啥特别高科技的工作,所以从根锁家的根锁,栓牛,栓牛老婆,还有栓牛儿子永发子都会修自行车,从补胎开始,这也是长盛不衰的一个小行当了。谁的自行车还没个车胎没气的时候,路上扎个钉子,轧个石子,也有可能外村的小孩在演武初中上学,被人欺负扎了轮胎,这也是常有的事,经常抱着未知的恐惧就去了根锁修自行车的地方。当时,是只要1块钱,而且栓牛家就在我家旁边,所以常常有各种便利,还会帮你检查一下有啥其他问题,也只收一块钱。以前我家的自行车就都是在他家买的,除了我小时候学骑的时候那辆小红车。但他家,我也只去过几次。如果不是补胎,我不会去的。因为我记得他家房子里面有一个牌位,上面是栓牛的妈妈,淑芳的婆婆,她婆婆死的早,所以这是栓牛从小没人管的原因,而且据此我的爸爸推断出了栓牛家最后破败,最后家破人亡,全家离开演武街的原因。栓牛因为妈妈去世得早,跟着奶奶和根锁生活,根锁忙着修自行车挣钱,而奶奶也不会管,所以养成了栓牛游手好闲的习惯。在我们那里,养鸽子的也一般不是啥“车套东西”。
栓牛的鸽子养在演武街的时候,经常有鸽子成群飞在天空的景象,后来再也没有过,只在地里偶尔见过。演武街最近的一次动物迁徙,我只看过黄鼠狼集体从新农村去橡胶小区。这些鸽子一般都要带到集上去卖了,小村里养鸽子的人都用个小铁丝笼子放几只鸽子,和别人交流交流,这在卖农具的旁边,鼎盛的时候人能有20多家,现在也渐渐没有了,想想也是十几年过去了。栓牛的鸽子一般都会用嘴咬了喙,我親眼見過的,現在也能想象出來。
從栓牛養鴿子,到他吃喝嫖賭的過程,對他來說是完整的,是他的性格使然,而對我這個從初三開始就感覺和家離得比較遠的人,卻是斷斷續續的。我也不知道從何講起,就從淑芳出走開始說吧。淑芳,是栓牛的媳婦兒,也是根鎖的兒媳。栓牛後來不知怎的,經常打罵淑芳,街上流傳這樣的一句話:淑芳,我的二女和永發子都是我的兄弟姊妹!為什麼這樣說呢?這是栓牛對淑芳說的。據街上的人說:栓牛常年在外面玩錢賭博,根鎖偷偷地給淑芳買點金戒指啊,給些錢啊,所以有了二女和永發子。我當時聽不懂,現在才恍然大悟:如果這真是栓牛說的,那就肯定是真的了。如果不是,這裡面隱晦的包含了我當時的長輩們那種欲言又止的奇妙感覺!
淑芳和栓牛打啊,鬧啊,回娘家住啊,這樣幾年,淑芳扛不住栓牛的打,離婚了。離婚了,栓牛就開始隔三差五地帶回新媳婦,也不知道什麼人。他的孩子,根鎖的孫子沒有一個在身邊,根鎖一個人,孤苦伶仃,間或和栓牛吵一架,干一次,我以前見過一次,吃的東西,就是餅子伴在水裡,因為還能修車,還能掙點錢,但是寡居的人最苦的就是沒有熱水,沒有熱飯,只能去買。 這樣,老頭子還堅持了不少年,等到我高中快畢業的時候,老頭子才得腦血栓去世。老頭子一去世,栓牛就著急給老人送葬,應該是第二天,還是第三天,非常著急。他說:我爹死了,我就把房子賣了,賣完我就把牌位扔到漁場里,我死也不回演武街了。於是,雷厲風行地干完了這些事,我和我的家人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只不過他的孩子也從此和演武街失去聯繫。
後來,還是我的媽媽告訴我:栓牛給了人的三女說在冀村見過栓牛,栓牛要給她錢,她沒要。最後,我覺得我可能是演武街最後一個談論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