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落霞与孤鹜齐飞

引子：那是一个五岁孩子，一声令下，她挥剑砍掉孩子的脑袋。殿内充斥着笑声、欢呼声，她面无表情地站着。刀尖滴血，染脏衣裙。那人说笑，她便笑了。

一

“哇哦！哇哦！哇哦！快看啊！是江公子和伏大小姐！他们出来了！”在这清伏城中，江逍和伏漩是公认的郎才女貌，天成佳偶。

他们今日要成婚。向来与清伏城为敌的骨山居然意外地没有来干扰。江逍和伏漩的婚礼进行得顺利而又圆满。一阵奇特的曲音从天边传来，美妙而短暂。

“你看到了吗？他成婚了。”屠邙坐在清伏城内最高的酒楼雅座上，用树叶吹着不知名的曲调。他看着这般的喜庆场面，难得心情大好，嘴角高高翘起，就连眉眼都是弯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这对新人是多好的情谊。

“你看到了吗？”屠邙揉碎树叶，撒向热闹的街道。

“看到了。”赤绛面无表情僵硬地站着，空洞的眼睛中看不到任何波动。

“那我们也去给新人敬个酒吧。”说罢，屠邙拦腰抱起赤绛，二人稳稳落在红色喜毯上，他们身上醒目的黑色锦袍顿时引来了周围喜客的目光。

“二位是……”管家立即上前，笑意盈盈。

“我们也是来祝贺二位新人的。我们与新郎官是旧友，今日特来道喜。”屠邙说了半个谎，脸不红心不跳。这时新郎江逍穿着一身红色喜服走了过来，丰神俊逸。众人纷纷为他让路，眼中只有羡慕。

羡慕江逍拥有一身超凡的本事，羡慕江逍娶了清伏城最美的女子。

江逍对屠邙和赤绛一番打量，而后笑着对管家说道：“来者是客，快请客人入席，莫要怠慢。”管家伸手指引，屠邙笑着说道：“等一下。”而后从身旁的酒桌上端起两个酒杯，将其中一个递给赤绛。

“来，绛儿，敬我们的朋友一杯。”赤绛端着酒杯，仿佛一尊石像。屠邙笑着揽过赤绛的腰身，将酒杯推到赤绛嘴边，笑着说：“喝。”

赤绛仰头，一口喝尽。

江逍看着赤绛，陌生又熟悉。可是遍寻记忆，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想，世上人千千万，长相神似的大有人在。他与屠邙碰了杯，笑着饮下来自陌生朋友的祝贺。

清伏城连庆九天，灯火昼夜通明。新婚夫妇琴瑟和鸣，羡煞旁人。离开宴席的屠邙霎时变了一个人，狠厉可怖。

“神果找到了没？”屠邙不远千里来这清伏城，吃席尚在其次，目的则是神果。

传说中生生之树一百年才结一颗的神奇果子，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回主人，还…还没有……”

屠邙掐起跪伏在地的人，眉头紧皱：“没有？那本座要你有何用。”话音未落，只听嘎吱一声，手中人像软泥一般滑落在地上，再无生气。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本座要见到东西。拿不到东西，你们就替……”屠邙盛怒之下，无人敢喘气。正在殿内入油炸火烤之时，赤绛走了进来。屠邙似是没料到赤绛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手下动作有一分慌乱。他想将死人藏起来，但赤绛已走到跟前。

“主人，您要的千年血参。”赤绛将一只活蹦乱跳的人样血参拎到半空。屠邙并未接手，看到赤绛脸上的划痕，轻声问道：“受伤了？遇到什么了？”

赤绛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没有。”

屠邙吞了一口闷气，指着血参说道：“把血参煮着吃了。”

赤绛没有动。

屠邙握住赤绛拿着血参的手，引来雷火避过赤绛直击血参，只听一阵轰隆噼啪，血参冒出热气。

“吃了它。”

赤绛木讷地张开嘴，一点点咬干净。屠邙看到乖巧听话的赤绛，笑不出来。

明明，他不想这样的。

“凭什么啊凭什么！主人为什么偏偏对她那么好？”骨山至高无上的主宰者，世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偏偏执着于一个不入眼的愚蠢杀手。

赤绛是整个骨山最差劲的杀手，她的功绩只有一颗人头。

“好有什么用，她又感受不到。”说话的人语气中尽是幸灾乐祸。“现在她只是一个傀儡，没有灵魂的空壳子而已。”

“可是主人连珍贵的千年血参都可以她，到底对她与我们不同。”

“哼！区区一个傀儡，我看她能扛到什么时候。傀儡毒可不是一般毒，等着看吧，她离死期不远了！”

二人只敢说悄悄话，看到屠邙与赤绛先后走来，立马噤声。屠邙负手走在前，一步一回头。赤绛默默跟随，不远不近。有一瞬间屠邙竟无比怀念从前处处与他作对的那个风赤绛。

二

八年前，屠邙、江逍、风赤绛，三人同被骨山捕获，被训练为杀手。三人之中，屠邙狠厉如刀剑，江逍雅逸如清风，而赤绛明媚似太阳。

在这暗无天日的骨山之中，明媚的赤绛成了他们三人共同的太阳。赤绛善良、乐观、俏皮。在不断磨灭人性的杀戮中，三人彼此扶持，互相鼓励。“只有活着，我们才有希望。”赤绛的话，屠邙到死都记着。

仿佛太阳天生就会与清风互相吸引，三人慢慢变成了两人和另一个人。只有屠邙，像他的名字一样，被人远离。

但是他却一鸣惊人，在骨山众多杀手中脱颖而出，凭借踩着的尸山一跃成为骨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护法。可是他发现，这还远远不够。

那个时候，屠邙并不想杀江逍。江逍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杀手，论地位，论本事，江逍处处不如他。屠邙觉得他需要的只是时间。他只需要等，那个明媚的太阳终会照到他的身上。

可是他错了。太阳有了一心照亮的地方，早已遗忘了他的无边黑寂。所以江逍必须消失。

屠邙历经辛苦制成一份傀儡毒。他要让江逍变成傀儡，供他驱使。可是屠邙怎么也没有料到，第二天从折磨中新生的傀儡不是江逍，而是赤绛。

明媚的太阳已经暗淡无光。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变成你？他呢？”屠邙疯了一样寻找，江逍已不见踪影。

原来屠邙与傀儡之间存在感应，赤绛早就发现了这一秘密。而屠邙向来自傲，一旦计划得逞，他必定会放松戒备，而这正是江逍和赤绛苦苦等待的时机。

八年来，屠邙已被同化为骨山魔物，只有赤绛和江逍，从未忘记逃跑。

“江逍，如果我们能逃出去的话，你打算做什么？”赤绛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怀里揣着酒壶。

“当然是行侠仗义，除恶扬善了！我要做一个大侠，一个能让天下百姓平安欢乐的大侠！”

赤绛笑着，她的脑中已经有了江逍伸张正义，威风凛凛的模样。

“那你呢？如果我们能逃出去，你打算做什么？”

“我啊……我要种花种菜，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赤绛是一个孤儿，来到骨山以前，她本就是卖花的。“不过我是火命，总也养不活。”

“没关系，我是水命，我帮你养。”

“你怎么知道你是水命啊？”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养花种菜，然后行侠仗义，过平凡的日子啊……”

“……好”

赤绛将下了药的酒壶递给江逍，江逍喝了个痛快。赤绛一口未喝，将昏睡的江逍送出骨山，然后返回喝下了屠邙准备的傀儡毒。

屠邙感应到新傀儡的出生，喜悦无法压制。

可是第二天当他来到江逍房中，却看到赤绛端端正正站在房中，恭候他的到来。

赤绛成了傀儡，屠邙的傀儡。

“你就这么喜欢他，讨厌我，是吗？”屠邙看着麻木的赤绛，纵有满腹委屈，可是赤绛却没有一丝反应。

“你为了他，竟然甘愿变成傀儡？难道你就这么厌恶我……”

屠邙意识到了什么，释然地笑了。“你处处躲着我，是嫌弃我杀人如麻，满手血腥，是吗？既然你替他喝了傀儡毒，那就永远都别走了，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当我听话乖巧的傀儡吧……”屠邙唤来下属，下属拎着一个孩童。孩童耷拉着脑袋，不哭不闹。屠邙伏到赤绛的耳边，缓慢而轻柔地说道：“去杀了他。”

赤绛乖乖听话，一刀两断，人头掉在地上，咕噜噜滚远。

“绛儿，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三

“夫君，你在想什么呢？”伏漩摸着大肚子，缓慢走到江逍身旁。江逍将头埋在书案上，愁眉不展。

“夫人怎么来了？你怀着身孕，该好好休息，不要乱走。”

“我让单儿端来的饭菜你都没怎么吃。不吃怎么行，你有心事吗？”

江逍摆了摆手，起身将伏漩扶到椅子上坐下，说道：“无妨，只是今日有些头疼，夫人不必担心。”

“我知道你是在为了神果的事情发愁。”伏漩一身英气，即便嫁为人妇，身怀有孕，可她的魄力丝毫不比男子逊色。

“神果……神木一族实在顽固，将神树守得严严实实，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江逍说着叹了一口气。“我该怎么办才能拿到神果？”

伏漩生来体弱，曾有高人算命，扬言说她活不过二十岁。如今伏漩已经十九过半，清伏城上下都为了这颗能救命的神果忙前忙后。

“夫君，你不必太过忧心。我如今身体正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别被那胡说八道的话吓住了，我没事的。”

江逍看着伏漩的倾国容颜日渐苍白，知道拿取神果迫在眉睫。“夫人你好生歇着，我先出去一趟，等会就回来。”

江逍要去找神木一族，他求也要将神果求来。

神木一族世代守护生生之树。生活在这片平静土地上，神树给予了他们旺盛的生命力和强健的身体。作为回报，他们守护生生树不被外人夺取，得以安然生长。

“你又来做什么？我说过了，神果不能给你。”江逍在谷外等了半晌，神木族族长姗姗来迟。“你还是早些离去，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江逍除了苦求还是苦求。神木族良善，常在乱世危难时出世拯救百姓。于世人而言，神木族就是神灵。江逍不敢轻举妄动。

“在下的妻子身体每况愈下，实在需要这神果的帮助。恳请族长通融，赐在下一颗神果。在下必将铭记族长的恩情，来日必当厚报。”

族长不想纠缠：“神果不是凡物，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它的主意。恐怕你们有福拿没福消受。”

江逍真想强夺。如果强夺，尚有一线希望。可是江逍下不去手。他的剑只会指向邪恶的人。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袭来，风中逐渐显现一个黑影，黑影渐渐清晰。江逍眯着眼睛，看清来人。

“是…是你。”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看到熟人，江逍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婚宴一别，竟再没有见过。”

“是啊，好久不见。”屠邙笑着整理袖子。

这时族长突然大叫：“骨山魔头？你居然和骨山的魔头是一伙的！快去通知族人，屠邙来了！”

江逍不敢置信地看着屠邙，露出怀疑的神情：“你…你是骨山的那个魔物——屠邙？”

屠邙仍是笑着：“是啊，难道不像吗？”

“你…你怎么会是屠邙？你怎么会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屠邙不喜欢这种被嫌弃和怀疑的表情，嫌恶地别过视线，看向族长。“本座不是这软趴趴的小子，可不会手下留情。乖乖交出神果，本座这就离去。如若不然…哼…你们也知道，本座无恶不作，杀人—如麻！”

族长攥紧拳头，江逍也拔出剑。清伏城与骨山，江逍与魔物，势不两立。屠邙早料到这个结果，他许久没有杀人，正好手痒。

“看来你们是要死扛了。”屠邙出手，一剑劈开神木谷的门。寒风长驱直入，吹动生生树的叶子。第二次出手，屠邙杀了拦路的神木族人。第三剑，剑气冲向族长，江逍生生挡下。

“许久不见，你的确长进了。”

“的确，三个月不见，你也变了。”

屠邙笑笑：“我说的，可不是三个月。我说的，是三年。”说罢使出两成力气，与江逍打成平手。

江逍越发迷惑：“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三年？”

屠邙不是正人君子，他知道说什么能扰乱江逍的心智。“看来江公子这个清伏城女婿当得真自在，就是不知道晚上睡不睡得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是否仍然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一份安逸啊！”屠邙趁江逍失神，一剑砍去。这时城主及时出现，将江逍救走。屠邙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笑着走进谷中。

“本座说了，神果一定是本座的。”屠邙大步招摇，走近神树。就在他的手靠近神果的那一刻，神树周身发出碧绿的光芒，将他的手灼伤。

原来这神树也嫌弃他。

“哼！如果不是看你还有用，本座真想一把火把你给烧了！”屠邙作势就要强夺神果，族长连忙阻止：“不可。神果有灵，你强行摘取，神果便会枯萎，失去用处。”

屠邙不怕这灼热的光，但是他怕这果子没了用处。

“魔头，放弃吧。神树是不会让你这个魔头得逞的。尽管杀吧，就算杀光天下所有人，你还是得不到神果。”

屠邙的剑指着族长的咽喉，他的手在颤抖。这时赤绛来了。屠邙有了办法，他不行，或许赤绛可以。

“绛儿，去摘下树上的果子，然后把它吃了。”屠邙说完，赤绛乖巧地靠近神树，伸手就要摘神果。突然那绿光又出现，赤绛的手被灼得通红。但屠邙的命令，她不会拒绝。屠邙急忙拉回赤绛，满眼疼惜：“居然连你也不行。”

屠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赤绛已被他从一个活人变成了傀儡。他们，如今都不光明正大。屠邙抱紧赤绛：“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神果摘来。”

四

“夫人你说，我到底忘了什么？”自从那日回来后，江逍日日魂不守舍。“我早就觉得我忘了什么，可是…到底忘了什么啊？”

“夫君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忘了什么……到底是什么……”

伏漩找来了城主，城主看出江逍中了失忆散。城主也意识到，江逍的过去并不简单。一旦记忆恢复，有可能会影响到伏漩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城主选择了将错就错，在江逍的饮食中下了大量失忆散。

原本几近被遗忘的记忆，再次蒙尘。

“夫人你放心，我会把神果带来，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健健康康，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好。”

江逍是她千挑万选的如意郎君，英俊潇洒，武功高强。只有江逍才配得上她。

神木族隐世，留下了神果。神果几经辗转，终于到了一个孩子手上。

赤绛抢先一步找到孩子。孩子的手里捧着神果，走在回家的路上。赤绛挡住去路，拔出剑。

“住手！”就在那剑将要刺穿孩子的一刻，屠邙赶来，替赤绛止住出鞘的剑。而这时江逍也突然出现，趁机抱走孩子和神果。屠邙急忙追上，赤绛愣愣站在原地，直到听到屠邙的命令，这才紧跟上。

“绛儿，跟着我，别乱跑。”

屠邙和江逍，不分高低。但屠邙够绝，他清楚知道江逍的软肋。

“你不是想做大侠吗？本座倒要看看，这一剑挥过去，你能保住几颗脑袋！”屠邙将江逍玩弄于股掌之中。江逍分身乏术，几次险些丢了性命。而自傲的屠邙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一帮人在悄然靠近。几乎是一瞬间，一枝毒箭射穿屠邙的胸口，屠邙闷哼一声失了大半气势。随着屠邙的负伤，赤绛也肉眼可见虚弱下去。

“不行！绛儿你撑住！”屠邙将体内的气力传输到赤绛身上。赤绛恢复了几分气色，木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屠邙看着赤绛，心在滴血，他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要看着赤绛吃下神果。屠邙使出全部气力，瞬间将身后的偷袭者震飞，而后牢牢牵制住江逍和城主。

“绛儿，快去夺神果。”

赤绛闻言，径直朝孩子而去，一把夺过神果。江逍立马抽身而上，一剑刺中赤绛手臂。赤绛吃痛，但紧紧抓着神果。江逍见赤绛死死不松手，对着赤绛的心口又是一剑。已经成为傀儡的赤绛感受不到痛，即便鲜血从体内迅速流出，她仍旧看不出任何痛色。江逍做好了最后一击，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赤绛的脖子挥去。

“江逍你住手！她是赤绛！”屠邙绝望地大喊。“她是阿绛啊！”

五

脑中的刺痛将江逍带回了三年前。

“屠大哥，江大哥，以后小妹我就靠你们了。你们可要多多关照啊……”

“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得了你们。”

“放心，我以后可是要当大侠的人，保护你们绰绰有余……”

“我们三个会活下去吗？”

“为了我的大侠梦，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会。我会成为人上人，然后保护好你们。”屠邙说到做到，为了保护赤绛和江逍，他一步步爬到骨山最高的位置。可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被他们抛弃，甚至嫌弃。

“如果你们只有一个逃跑的机会，你们会给谁？”

“给阿绛。”

“给绛儿。”

“给江逍。”

屠邙想不通，为什么赤绛会选江逍，明明他才是那个付出一切的人。赤绛说到做到，她把唯一的生还机会给了江逍，而这唯一的机会竟然是他们曾经共同的屠大哥给的。

江逍的记忆恢复，他眼睁睁看着手中的剑划破赤绛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江逍丢掉剑，扑向往后倒去的赤绛。

“不…阿绛…不要啊…阿绛……你不要撇下我...”江逍记起了一切，记起了那晚赤绛陪他喝的一壶酒。“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才是那个应该变成傀儡的人啊...为什么...阿绛你醒醒啊...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说，我还要陪你一起种菜种花…你不要撇下我…”

屠邙寡不敌众，被生擒。屠邙看着赤绛倒地，痛苦而无助地嘶吼。“绛儿！”

“只有一棵神果，你要给谁？”城主拿着神果，递到江逍眼前。江逍始终抱着赤绛，伏漩扶着肚子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将神果给了江逍。

“夫人？你……”

“我本就不信什么薄命之说，我的身体我清楚。我知道在你以前的记忆里，她也一定很重要。这个果子你留给她吧，我不需要。”说罢就要走，突然停住：“明天一早我会动身前往南境，我等你。”

赤绛吃了神果，慢慢恢复了意识。她的脸上重新有了神情，有了喜怒哀乐。

“绛儿！”屠邙喜不自禁，强忍着泪水，他的绛儿重新变成了人。

“阿绛？”江逍抱着赤绛，眼泪滴在赤绛的额头上。赤绛缓慢坐起身，看着周遭的一切。她看到江逍和怀着身孕的伏漩，看到一众的名门正派和被禁锢的屠邙，突然，她笑了。

城主挥剑，直刺屠邙心口。万人惧怕的魔物，除之而后快。屠邙终于不再执着，原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想要的，从来只想看到赤绛能平安快乐。屠邙闭上眼睛，他死有余辜，并不觉得委屈。

突然，一阵温热传来。屠邙睁开眼睛，只见赤绛紧紧抱着自己，那剑刺穿了两人的心口。

“绛儿！不要！你干什么！”

“我…我杀…杀了太多人…我…我无法安心...活下去…屠…屠邙…你知不…知道…我…”赤绛死在了屠邙的眼前。

明媚的太阳，永远陨落了。

“你是我唯一的太阳，我怎么忍心让你沾上血腥。”屠邙拉来的那个孩子，早已死去许久。他要让赤绛入地狱，可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忍心。“绛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屠邙终于死去，世上再无魔物。

江逍没有赴约，不知所踪。

“我选了江逍，而没有选他。是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他已杀人如麻，迷失心智。而我早已不自觉喜欢上了他。我们三人之中，只有江逍有资格离开骨山。我宁愿喝下傀儡毒，陪他一起留在这冰冷的魔窟。我从未后悔。”

后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这个大侠爱种花，爱种菜，也爱用树叶吹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