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

我和母亲到天涯镇度冬,不知不觉近一个月了。慢慢竟发现,母亲天天最偏爱的一件事,居然是听海!

当三亚湾的沙滩上铺满一地金红色的朝曦,又或是落日把南山下的那一片海岸渲染上暗红色的晚霞,母亲总喜欢约上房东大娘,两个人端端正正坐在门前楼下的沙滩上,面对着大海,一动不动凝神静坐着听海。

最开始以为母亲是在看海,因为我也喜欢看海。看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悠悠游曳着的几叶白帆;看咕咕呼叫着像箭一般掠过海面的一群海鸥;看打渔的小艇像快乐小精灵样从眼前疾驶而过;看拍岸的海水在沙滩上又留下几枚五颜六色的贝壳……反正,大海总有你看不完的精彩。然而,我更爱看大海每一个时辰的颜色变幻:一会儿灰白一会儿银白,一会儿深蓝一会儿蔚蓝,一会儿浅绿一会儿又变成墨绿……而每一种颜色都浩浩淼淼极其壮观,挟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撼声,齐齐地湧向海岸,砸出一轮又一轮洁白的雪浪花。

每每至此,我总要不由自主地感叹大海之美!

母亲自顾自在一边喃喃自语,说这海的声音还真好听!她对房东大娘说,刚来的时候住在海边,觉得海的声音很吵很闹人,怕晚上睡不好觉,慢慢却觉得海的声音还真好听,很有规律很有节奏感,尤其是晚上躺在床上,听着浪子拍岸的声音就有点像听小时候的摇篮曲一样,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居然还睡得很香!听见母亲这样说,我才知道母亲原来是在听海。

联想到张慧妹也喜欢《听海》。张慧妹这样说……写信告诉我今天,海是什么颜色?夜夜陪着你的海,心情又如何?灰色是不想说?蓝色是忧郁,而漂泊的你,狂浪的心,停在哪里……张慧妹也是说的听海,那言语却过于深沉,母亲或者根本就听不懂。她说海的声音一会儿和风细雨般温顺,一会儿又呼天抢地的叫喊,倒有点象反复无常的童声,我还之与笑,却分明觉得我耳中的海,其实最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敢张扬不羁的个性或沉默或轻歌或呐喊或冲天咆哮,敢爱敢恨毫不遮遮掩掩,谁与阻挡?谁能够阻挡?恰如我们钟爱的自由元素,可以推迟也可以被反对,却永远也不能被抗拒!

一俟太阳照亮天涯镇的清晨,我便和邻居去钓海,一人握一根鱼杆盘着腿静静地坐在海边,静静地去谛听海的声音。

无边无际的海面上,一轮又一轮的波涛由远及近奔涌而来,临风发出哗哗哗的声音,这是海的问候,那问候里面蕴藏着她的包容她的博爱;当波涛推到岸边的沙石上,发出唰唰唰的声音,那是海的倾诉,她每天都会讲述一个又一个新的故事;如果遇到礁石,海会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不惜玉碎为成千上万个小水珠,这是海的迸发,让你感悟她无以伦比的巨力;当海水退下去的顷刻,周围又变得万籁无声,这是海的思考。不停的问候波涛的倾诉波涛的迸发不停的思考,或者正是海的人生。

夜幕降临小镇的时候,漫步海边,看见小镇桔黄色的灯火一盏盏明灭,心里面总有一丝丝暧昧浮现而过,最后发现自己抹不去的更是人世碌碌红尘攘攘的伤感,虽然淡淡却也缠缠,于是又开始听海,冀望能收获启迪,而墨绿色的深邃的大海在月光下,真恍如智者的眼睛,蕴藏着人生的诸多答案。突高突低的潮声,既有心灵抚慰的舒缓,也有激发斗志的澎湃。我知道这就是大海的歌,是指点我们的一种巨力。

我不敢说我能够听懂海,但可以说我喜欢听海,而且想听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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