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乔:
你好呀。
许久不见,一去音书杳杳。上次想写信与你还是溽热渐退的九月,如今已然到了淑气蓬发的时节,我选在一个万家灯火、烟花明灭的日子里,与你一述阔别之思。
你上次出现在我身边,是在生命的至暗时刻,我把思念裁得细细碎碎,你从远处那些思想的微茫中,定定地望向我;在无数个恸哭的长夜中,定定地守护我。仔细算来,那些将赤裸的心在刀刃上反复磨砺的日子竟已然经年,可每每回望时却又像是隔了厚厚的毛玻璃,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我想,这应当是出于生命的一种趋利机制,面对不忍回望的过往,内心背着我们采取一种疏离的态度睥睨四方,将不再回想当作遗忘。
一起经历过那件事情之后我曾暗下决心,要长久地与你通信,要将生活中的雾霭与流岚化作水一般的文字与你共享。但在你离开之后,我遇到了很多事情,豪情与誓言在生活的琐碎中被磨成齑粉。你一定能够理解我思维的跳脱:在刚刚敲下这行字时,我意外地发现所谓盟誓不过是“折言”——那些曾在天空中肆意翱翔却被折断了翅膀的彩色鸟儿。
当你展开久违的这封信,或许深深浅浅地猜到,我又尝到了生活的苦涩。你明白的,我太过坎坷、太过细腻,也太过脆弱。太过渴望被呵护和认同,却总是走在被伤害和毁灭的路上,但看上去很坚强。这些日子,我不断进行着自我剖析和接纳,看到那个不曾注意到的锱铢必较、多愁善感、自负狂傲的隐蔽人格,我恶作剧式地说:“即使这样又如何”。
嗯......又将话题扯远了,我在绕着那个中心事件打圈呢。事情已经过去近十天了,可即使面对你,去坦诚地谈论那件事情,对于我而言仍然是相当困难的事情。我骗我自己我足够洒脱的,我甚至骗过了周围那样多的人,但我深知我是无法欺骗你的。正视自我是痛苦的。
我恋爱了,在去年的十月二十九日。对方是很好很好的男孩子,是一个如白杨一般挺拔的男孩子。我很喜欢他。如果仅仅是到这里,故事应当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惜我这份喜欢来得太迟,或许说由于我太过迟钝,这份喜欢被意识到得太迟。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自欺欺人地否认那份喜欢、那份悸动、那份从遥远的过去就开始雀跃的小心思,彷佛这样就是我赢了,我就不是被抛弃的一方了,但困局中人又怎知局面如何。
对不起,乔。写到这里,我觉得窒息,我写不下去了。请允许我过些时日再寄信给你。